“蕭廷琛…”
蘇酒在監牢外單膝蹲下。
蕭廷琛薄唇輕勾,依舊低垂眼睫,“我沒料到,背叛我的人里面竟然有他…”
蘇酒沉默。
她猜測,蕭廷琛口中的這個“他”,是司空辰。
男人仰起頭。
一顆骰子被他拋上半空,又隨意接住。
他目光散漫,“蘇小酒,我仍舊記得在當年金陵書院時,他曾教導我的那些東西。”
蘇酒眼圈泛紅。
蕭廷琛是司空辰的關門弟子,他從一無所有、胸無點墨的庶子,長成學冠江南府的解元郎,其中點點滴滴都是司空辰的教導。
還有武功,他的武功也是司空辰親自教授。
可就是這么一個他視若祖父般的男人,背叛了他…
甚至,原來他最開始的接近就是騙局!
他從頭到尾都在算計,算計他的身世、算計他的親人,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把他逼上皇帝的位置,卻在他以為他君臨天下、可以好好干一番大事時,毫不留情地把他扯落云端!
世上最殘酷的從不是從云端墮入泥濘,而是把你打落泥濘里的那個人,也恰是把你捧上云端的那個人!
蕭廷琛托腮而笑,“蘇小酒,薛程程的那場賭注,是我輸了。可我輸了太多太多,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賠給你。要不,來生我給你當牛做馬?”
“笨蛋!”蘇酒又生氣又心疼,“下輩子我都不認識你了,我要你當牛做馬干什么?”
蕭廷琛低笑出聲。
“誰能想到呢?誰能想到呢?他藏得那么深,誰能想到呢?輸在他手里,我心服口服…”
他仿佛自言自語,又往后仰倒,呈大字舒服地躺在地上,“蘇小酒,老子這輩子當過攝政王、當過帝王,吃遍了金陵到長安的美食…還睡了你…老子也算了無遺憾了。”
蘇酒攀著鐵柵欄,鹿眼中隱隱閃爍著淚花,“蕭廷琛,你要放棄嗎?!”
她明白的,因為背叛他的人是司空辰,所以他開始自暴自棄了。
他連他存在的意義,都開始模糊。
“蘇小酒啊,我在監牢琢磨了三天,我尋思著從前可能確實是我做的不好,否則怎么會有那么多人背叛我?否則帝師怎么會放棄我而選擇扶持我哥?在他心中,我肯定比不上我哥…誒,也不知我那哥哥長什么樣,穿上龍袍有沒有我好看…”
男人叼著一根稻草,桃花眼宛如深不見的潭水,嘴里不停叨逼叨。
蘇酒被他氣笑,伸手抓起一捧泥擲向他。
她軟聲:“蕭廷琛,你必須振作起來。”
“為什么?”
蘇酒抿了抿小嘴,知道尋常理由已經不能打動他。
她福至心靈,雙頰染上緋紅,聲音細細:“因為我懷上寶寶了。”
監牢仿佛寂靜了一瞬。
下一刻,蕭廷琛幾乎跳起來,“你說啥?!”
“我懷上寶寶了…”蘇酒余光瞥一眼謝容景,“如果你不想孩子叫別人爹爹,那就趕快振作起來。蕭廷琛,始終風光無限當然好,但如果陷入低谷,也不該放棄…你能以區區金陵庶子的身份登上帝位,一定也能活著離開監牢,重新奪回屬于你的東西!”
蕭廷琛有點驚詫,“我記得,你從前最不喜我爭權奪勢…”
蘇酒小手放在肚子上,訕訕道:“可能寶寶喜歡?”
蕭廷琛終于不再那么喪了,謝容景帶著蘇酒離開了大理寺。
坐回馬車,謝容景臉色沉黑難看,“你…有了?!”
“唔…”
蘇酒也很糾結。
如果繼續扮演下去,或許能躲過謝容景對她的占有欲。
可她肚子里確實沒貨,隨便找個大夫就能戳破她的謊言。
更何況宮里那位新帝,如果知道她可能懷有蕭廷琛的孩子,必定要斬草除根。
她咬了咬唇瓣,試探般望向謝容景,“…那你希望我有,還是沒有?”
謝容景已經快要瘋了!
他口干舌燥,連喝了三盞茶。
他覬覦蘇小酒七年,好不容易有機會得到她,結果他媽她竟然懷了蕭廷琛的種!
很好,蕭廷琛有種!
蘇酒看著他快要撞墻的架勢,不解蹙眉,“謝容景,你怎么了?”
“生下來!”謝容景暴躁,“老子養!對外就稱是老子的種,千萬不可泄露半個字,否則會給你和寶寶招來殺身之禍,聽見了沒?!”
他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蘇酒縮在角落,有點害怕。
謝容景扯掉狐毛斗篷,又扯松外裳領口,喋喋不休:“這幾年老子仔細想過了,將來咱倆的孩子如果是男的就叫謝金陵,如果是女的就叫謝烏衣,雖然是蕭廷琛的種,誒,先將就著用吧。幸好老子早有準備,從你入府那天就特意請了十幾個產婆、乳娘在府里住著,就怕萬一將來你生子沒準備…”
蘇酒怔怔望著他。
這廝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憤怒,簡直滔滔不絕!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