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交疊在胸前,貝齒輕輕咬住下唇,因為糾結而沒辦法再往前邁步。
吳嵩立在蕭廷琛身后,望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親自高聲唱喏:
“請新后入宮——”
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
堅定而不容反駁的音調,穿過高低錯落的明黃宮殿,幾乎響徹整座皇宮!
百官嘩然!
誰都知道太子妃乃是花家大小姐,怎么太子入宮為帝,他的皇后卻變成了蘇酒?!
蘇酒不是早被休了嗎?!
拜跪在廣場兩側的文武官員紛紛望向蘇酒,各種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
蘇酒徹底愣住。
她沒想到蕭廷琛竟然要封她為后!
她直直望向那個男人,他笑得唇紅齒白,桃花眼在夕色的微光里仿佛浸潤了深金色,俊美又深情。
她蹙眉,仍舊不肯往前邁步。
封后意味著她將成為大齊的皇后,可她…
根本不想當什么皇后!
一入宮門深似海,那個男人會繼續為了權力與天下博弈,而那并不是她想經歷的!
見她久久不動,蕭廷琛挑了挑眉,親自步下九十九級臺階。
他走到她面前。
少女穿胭脂紅宮裙,腰肢裊裊不堪一握。
一雙柳葉遠山眉似蹙非蹙,明眸干凈,肌膚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她有點怕他,繡花鞋悄無聲息地藏進裙底,似乎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于是他朝她伸出手。
掌心朝上,骨節修長勁瘦,指腹和手掌滿是握慣兵器的厚繭。
他低笑,“好妹妹,當皇后有什么不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齊國的百姓都會稱頌你賢良淑德。長安城曾經看不起你的貴婦千金,都會拜倒在你的腳下…你可知道皇后之位,是多少女人的夢想?”
蘇酒抿了抿小嘴。
蕭廷琛循循善誘,“如果妹妹成了皇后,陸國公便算是國丈。你覺得,朕會讓國丈爺在邊關吃苦?”
他瞇著桃花眼,嫣紅薄唇噙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知道他又在威脅蘇酒。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她留在身邊,都是為了給她絕無僅有的榮華富貴。
她只要乖乖的,就能享受這一切,有什么不好?
蘇酒輕輕捏住自己的指尖。
她當然想讓父兄從邊關回來,做夢都想!
可是,讓父兄回來的代價,是成為蕭廷琛皇后。
這意味著她又要落入這個男人的掌心…
她糾結地瞅向蕭廷琛。
男人立在夕色的余暉里,朱砂色艷,烙字邪佞。
笑起來的模樣像是一條惡狗,露出的牙齒白森森的,那雙桃花眼含著她看不懂的復雜情愫,盯著她的神情與其說是盯著心上人,不如說更像是在盯著一塊令他垂涎欲滴的嫩肉。
蘇酒思慮了很久,才終于沉默地把小手擱在男人掌心。
到底,還是希望父兄和娘親能回長安。
蕭廷琛瞇了瞇眼。
少女的小手嬌嫩白膩,指尖帶著晶瑩剔透的淡粉顏色,非常漂亮。
與他的大掌不同,這該是一雙要好好嬌養的小手。
舌尖抵著上顎舔了舔,他牽起蘇酒,一步步踏上漢白玉臺階。
“且慢!”
一道蒼老聲音陡然響起。
蘇酒與蕭廷琛回頭望去,一位陌生老人滿臉威嚴、手拄拐杖,在家臣幕僚的簇擁之下大步而來。
花月姬攙扶在他身側,并沒有佩戴面紗。
二十二歲的姑娘,容顏正值巔峰,夕色余暉里美得驚心動魄、傾國傾城。
她低垂眼睫,扶著老人來到蕭廷琛面前。
蘇酒隱隱猜出這位老人,大約是花家家主,陰陽家的掌舵人。
老人擲地有聲:“新皇登基,本該是大喜之事。只是皇上要冊封新后,是否冊封錯了人?!如果老臣沒有記錯,皇上的結發妻子,該是月姬!”
蘇酒望向花月姬。
少女也正看著她。
翦水秋瞳沉靜涼薄,透著居高臨下之意,仿佛根本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蘇酒很熟悉這種眼神。
當年花月姬隨元旭下江南時,也曾對她不屑一顧。
于是蘇酒望向蕭廷琛。
男人始終噙著淺笑,“朕沒記錯的話,朕與容家在長安城兩廂廝殺時,相爺曾向花家提出過合作。然而花卿的態度,是閉門不見。至于所謂的結發妻子…”
他挑眉望向花月姬,饒有興味,“她在大難來臨時,獨自收拾行囊回了花家,儼然明哲保身的意思。這樣的結發妻子,朕消受不起。”
他把真相赤果果擺在眾人眼前。
就差沒有明著告訴百官,花月姬所作所為有違婦德,花家也無從龍之功。
花家的老人神色難看。
他冷冷盯著蕭廷琛,“數百年來,花家始終奉行明哲保身的準則。我們不參與朝斗,也不參與黨爭,我們要應付的,是陰陽鬼獄的人。皇帝用這個借口苛責我等,是否過分?”
“嘖,”蕭廷琛笑得意味深長,“花家想當墻頭草,老老實實承認就是,何必說這般漂亮的鬼話糊弄朕?花卿莫非當朕是三歲小兒?別的皇帝怎么樣朕管不著,朕要的臣子,必定只忠于朕一人。明哲保身?可去你的吧!”
他是從三教九流之地摸爬滾打出來的,說話毫無讀書人風度。
花老何曾遭受過這種怠慢,老臉頓時垮了下來。
他冷聲質問:“皇帝當真不要月姬?”
蕭廷琛瞥向花月姬。
少女傾國傾城、雍容典雅,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都當得起天下第一。
尤其是身上那股子冷冰冰的仙氣,很容易激發男人的征服欲。
他看著,眼底興味漸濃,“如果花老不介意,朕可以考慮納她為妃。”
蘇酒心尖一顫,慢慢垂下眼簾。
說不清心里是怎樣的滋味兒,但她應該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
尋常世家貴族尚且三妻六妾,更何況蕭廷琛貴為九五之尊?
她并非從前的蘇酒,而他也不再是當年的小哥哥。
過去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終究不復存在。
可納妃的提議,卻令花老十分氣憤。
他冷哼一聲,絲毫不給蕭廷琛留情面,轉身就走。
花月姬涼幽幽望了眼蕭廷琛,緊隨離開。
底下還有不識相的臣子,拱手喊道:“皇上,臣以為蘇姑娘乃是罪臣之后,又不曾為陛下誕育后嗣,實在不堪為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