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寶錦慌里慌張地在房中轉了幾圈,“哐當”一聲把東西全扔到圓桌上:
“我年芳十三,連親都沒訂,怎么就成人家新娘了?!最要緊的是,我爹竟然覺得那女人講得有道理,叫我跟那女人一道去長安!”
她一股腦說完這番話,清脆縹緲的銀鈴聲忽然響起。
異香撲鼻。
蘇酒尋香望去,窗欞外停著垂紗轎輦,端坐在轎輦中的少女,薄紗遮面,隱約可見傾城之姿。
這位少女,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花月姬?
花月姬壓根兒沒有多看一眼蘇酒和徐暖月,只是平靜看著周寶錦:
“天下共有八國,但八國之外,北部長城以北,還存在著名為陰陽鬼獄的國度。他們是八國流放的犯人所組成的國度,戰斗力極其兇悍。為了平息鬼獄南下侵略的騷動,每三十年,八國會與鬼獄的王結一次姻親。
少女嗓音縹緲輕靈,“毫無疑問,結親的人選將決定鬼獄會偏向哪個國家。為了避免八國之間再起爭端,我們天宗通過秘法,推算出你與鬼獄少主的命格最相配。周寶錦,你逃不掉。”
周寶錦快被她逼瘋了,“你從昨晚就念叨什么鬼獄什么新娘,你到底煩不煩?!我就是個尋常姑娘,你找錯人了你!”
開什么玩笑,她可是立志要成為道家第一的人!
陰陽家算什么東西,干啥扯上她?!
花月姬面無表情,還要繼續勸說,忽有一只海東青疾速掠來!
矯健機靈的海東青,在一名女童肩膀上收了翅膀。
女童解開它腿上的信筒,恭敬呈給花月姬,“大小姐!”
蘇酒眼尖,看見信筒上烙印著一個小小的紅色篆文,似乎是“姬”字。
花月姬打開,眉尖微蹙。
這是來自鬼獄的信箋。
她沉吟片刻,手掌微一運力,信箋立即化作灰燼。
她轉向周寶錦。
周寶錦早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神情比海東青還要警惕。
花月姬淡淡道:“愿不愿意都沒關系了,鬼獄的少主稱,他要親自選妃。”
銀鈴聲起,轎輦慢悠悠離開。
周寶錦手撫胸口,長長松了口氣。
蘇酒忽然轉向蕭廷琛。
花月姬這么美,氣度也相當出眾,不知道她這蠢哥哥有沒有動心…
蕭廷琛懶散倚靠在墻壁上,垂著眼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蘇酒歪了歪頭,幸好她這蠢哥哥沒有動心,人家花月姬肯定是看不上他的,如果他非要求娶,說不定會叫人家笑話蕭家。
像他這樣的男人,其實很難娶到稱心如意的媳婦。
少女認為自己這番推論想當有理,忍不住暗暗點頭。
蕭廷琛卻在想與她截然不同的事。
大齊重儒,當今圣上最厭煩陰陽家,只有欽天監勉強用了幾個陰陽家的弟子。
但是陰陽家負責與鬼獄溝通交流卻是事實,花月姬說鬼獄的少主要親自選妃,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青衣少年眉心涌出戾氣,謝容景打蘇小酒的主意,花山院打蘇小酒的主意,還有書院里那幾個棒槌,也似乎總圍著蘇小酒打轉。
現在又來了個鬼獄少主,他選妃最好別選到蘇小酒頭上!
否則…
青衣少年戾氣更深。
送周寶錦和徐暖月各自回家后,蘇酒與蕭廷琛也往蕭府走。
雪霽夜晴,蘇酒低頭走在積雪上,踩得積雪咯吱咯吱作響。
她輕聲:“從前我以為天下安好,可是這幾日我見識了死亡,見識了各種陰謀,我才知道原來活著并不容易。蕭廷琛,雖然陸嬌儀告訴我天下很大江南很小,但如果能夠一直安居江南,其實也是一件幸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