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笑著點頭:
“不錯!我接生的嬰兒成百上千,大小姐要是問別人,我可能沒印象,可蘇姑娘的孩子,我印象可深了!”
她喝了口茶,頗為感慨,“當年我就住在蘇姑娘隔壁,蘇姑娘是個苦命人,還沒成親就被歹人霸占了清白,甚至還懷了身孕!生產那天,她孤苦伶仃,幸好我從隔壁聽見她叫喚,才叫我兒子撞開門,及時為她接生。好在老天爺也沒那么瞎眼,她生的白胖女兒,相當乖巧伶俐,三歲時就知道喊奶奶娘姨,我們左鄰右舍,不知道有多喜歡!”
她回憶著,老臉上掠過一抹黯然,“只可惜,六年前那場大火…唉!”
徐紫珠微笑,“不瞞婆婆,她女兒蘇酒,正是我朋友。婆婆可還記得那歹人的容貌?蘇酒她一直想找到父親呢。”
老婆婆見她居然能說出“蘇酒”這個名字,越發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她仔細回憶著,“當年那歹人還在香鋪住了一陣子,大概是個三十歲的粗人。說是粗人吧,談吐見識卻很了不得。”
徐紫珠對石榴使了個眼色。
石榴立即捧來一張畫像,笑吟吟道:“婆婆,您看是不是這個人?”
畫像上的人乃是蕭渝。
老婆婆大笑著搖頭,“不是他!那粗人虎背熊腰,瞧著像是行伍出身,哪會是讀書人!”
徐紫珠唇角輕勾。
果然不出她所料,蘇酒根本就不是蕭家的千金。
她把玩著酒盞,“除了婆婆,可還有其他人見過蘇酒的生父?”
“沒有了!那粗人整日窩在香鋪,不怎么出門呢。也就是我串門的時候,偶爾見過兩面。”
徐紫珠微笑頷首。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老婆子,是唯一的人證。
她道過謝,示意石榴把她送出府。
石榴走后不久,徐紫珠又喚了兩名暗衛過來。
兩刻鐘后,石榴臉色慘白地跑了回來。
“小姐!”她撲通跪在房中,“那個婆婆,她,她…她被人殺了!”
徐紫珠信手撫琴,“殺她的暗衛,是我派出去的。”
“小姐,奴婢不懂!小姐費了好大心力才找到人證,輕而易舉就能當著蕭家人的面證明蘇酒不是他們府上的千金,又為什么要殺了那個人證?小姐憎恨蘇酒,不是應該讓她嘗嘗從云端之上跌落塵埃的滋味兒嗎?”
“跌落塵埃?”
徐紫珠冷笑,“蕭廷琛他喜歡蘇酒,可我偏要蘇酒生生世世都是他妹妹!違背倫理的愛情,我倒要看看,他們怎么在一起!”
蕭廷琛的意中人可以是任何人。
但絕不能是蘇酒!
祝有情人終成兄妹,這是她對蕭廷琛和蘇酒的報復!
石榴呆滯良久,才小心翼翼稱是。
片刻后,她又從袖袋里取出一封請帖,“對了小姐,這是倭人送來的帖子,邀請您明日巳時六刻,赴白露臺落珠園參加宴會。奴婢聽說,金陵城里有頭有臉的香道大師和王公貴族都收到了邀請,大概是倭人想跟咱們大齊賠禮致歉。”
(巳時六刻:早上八點三十分)
徐紫珠不以為意。
素手撥過琴弦,她淡淡道:“去準備赴宴的衣裙,我要在衣裙上熏香。”
“啊?”石榴驚愕地望向香爐,“可是這香有毒,熏在衣裙上,若是給旁人聞見,豈不是會叫他們——”
“讓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石榴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如水琴音悠然響起。
徐紫珠撥著弦,誰知鏗然一聲響,琴弦竟然斷了。
她看著指尖沁出的血珠,微微蹙眉。
蘇酒在海棠館用完晚膳,返回降鶴汀時,也收到了倭人的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