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蕭大爺嘴刁,要吃新鮮的豆腐蛋花羹。
蘇酒挽著個小竹籃,拿了他扔來的一串銅錢,去菜市場給他買豆腐和雞蛋。
早市總是吵吵鬧鬧的,被關在竹籠里的雞鴨鵝撲騰著亂飛亂叫,爛菜葉子更是被扔得滿地都是。
來往之人多市井百姓,有收拾得整潔利落的,也有臟兮兮、油膩膩就過來逛的。
穿石竹白衫裙、柑杏黃半臂的小女孩兒,扎雙丫髻,甜美得如同一株迎風而放的山野百合,清新干凈的氣質,又仿佛流淌過山澗的潺潺泉水。
與四周的嘈雜臟亂,格格不入。
她生得甜,小嘴也甜,賣菜的大嬸大娘總愛給她最新鮮的那份。
買完豆腐和雞蛋,她正欲回蕭府,卻瞧見有人蹲在攤位后,正叫賣兩只老母雞。
那人穿青褐帶補丁的長衫,笑容溫醇憨厚,不是司獨數又是誰。
潤黑的小鹿眼里劃過歡喜,她正欲上前,可繡花鞋賣出半步,又連忙收了回來。
她如今,可是女兒妝呢。
遲疑間,司獨數瞇著眼睛朝她招招手,“小妹妹可是來買雞的?我家母雞又大又肥,快來瞧瞧嘿!”
他竟沒認出她!
蘇酒想起他的視力似乎不是很好,于是大大方方地上前,“舍——公子的雞怎么賣?”
“十枚銅錢一只!我家雞膘肥體壯,肉質勁道,燉湯喝可補身子了!”少年笑呵呵的,“正是下蛋的雞呢,若不是我上京趕考缺盤纏,哪里舍得賣!”
蘇酒盈盈一笑,從荷包里數出二十枚銅錢給他,“公子真厲害,竟能考上舉人。不知上京趕考,得要多少盤纏?公子銀錢可夠?”
“再把家里兩只山羊賣了,差不多就湊夠了。”
司獨數笑得合不攏嘴,又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不瞞你說,我啊,還放了二十兩銀子在寶亨錢莊,他們錢莊利息高,錢生錢,就跟母雞下蛋、蛋又生蛋是一個道理!”
蘇酒驚詫,“可是高利貸?”
“噓,這話可不敢亂說的!”
少年緊忙抬起食指抵在唇前,緊張地朝四周瞄了幾眼,見無人注意,才又轉向蘇酒,“人家錢莊正規著呢,聽說啊,那錢莊老板還和徐知州沾親帶故,又怎么會是高利貸呢!”
“這樣啊,”蘇酒點點小腦瓜,“那倒是個生財之路。”
她抱著兩只母雞,一路思考著回了明德院。
蕭廷琛正悠閑地坐在檐下吃茶,見她抱了兩只胖絨絨的大母雞回來,不禁挑眉,“嘖,我叫妹妹去買雞蛋,妹妹倒好,直接買了母雞回來…妹妹莫不是要親眼盯著它們下蛋,好確保新鮮?我竟不知,我在妹妹心里這般重要…說起來,若你哥哥我要喝牛乳,你不得牽頭牛回來?”
蘇酒很是尷尬。
她看見司獨數賣雞,怕他賣不出去,就立即買了下來。
可如今抱回來了…
倒是不知該如何處理。
殺雞的話…
從前在舅舅家,都是舅舅和表哥殺雞,她還不曾沾過血呢。
小姑娘咬了咬淡粉唇瓣,白嫩臉蛋漲得通紅。
半晌后,她囁嚅道:“就,就在小廚房外面圍個柵欄,把它們養在里面唄…我尋思著,今后就省下買雞蛋的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