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顧明玉,這世上有個詞叫做斬草除根,她可有聽說過。我又告訴她,紫菀最是記仇。”
“所以顧姑娘才會改變心意,當場命人打死紫菀…”蘇酒輕聲,“小哥哥果然視人命如草芥。”
蕭廷琛在她身邊坐了。
他嗅了嗅小姑娘身上的味道,挑眉道:“小酒兒不是說去賬房嗎?怎的身上卻沾惹了脂粉香?”
蘇酒梳頭的動作頓住。
“我猜猜,定是小酒兒在賬房外碰到了顧明玉的侍女,故意告訴她紫菀在明德院,那顧明玉才能這么快尋來。而你明知她們兩人不和,卻偏還要把紫菀的下落說出去…”
少年勾住她的一縷長發往指間纏繞,輕笑低語,“孤男寡女共處一院,顧明玉就有正當理由懲罰紫菀了。嘖,我家小酒兒這招借刀殺人,玩得真好。不過,這般狠的心腸,卻叫哥哥我害怕呀。”
蘇酒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不過沉默片刻,就把他推了開。
“小哥哥在說什么,我真是半點兒也聽不懂!”她低頭鋪床,“紫菀會死在我面前,是我從未想過的事…更何況,分明是小哥哥害紫菀死于非命。”
說話間,困倦地躺進被窩。
蕭廷琛看著她。
小女孩兒鴉色漆發在枕上鋪開,越發襯得小臉白嫩清秀。
可她的表情卻是不符合年齡的平靜。
不知怎的,蕭廷琛看她這表情很不順眼。
他笑得頑劣,“也是,我的小酒兒善良又單純,好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作惡者只有我蕭廷琛一人罷了。”
他說著,脫了外裳鉆進她的被窩,“一場秋雨一場寒,可把你小哥哥凍壞了,來,給我暖暖!”
蘇酒小臉上的平靜,終于出現裂縫。
她慌里慌張地坐起來,“小哥哥,你不要胡鬧了!”
“我若偏要胡鬧呢?”
“你——”
話未說完,蕭廷琛忽然撲到她身上,對著她的咯吱窩和小肚子撓起癢來!
蘇酒忍不住笑出聲兒。
蕭廷琛慣是個八面玲瓏之人。
騙得了長輩,哄得了小孩兒。
若碰上呆板迂腐的老夫子,站一塊兒道幾句之乎者也,能哄得老夫子恨不能與他結拜成忘年交。
若碰上菜市場的大娘,贈人家一枝花兒,道一句大娘年輕時定然極美,也能哄得一把年紀的婦人羞紅臉面。
蘇酒的性格是別扭了些,但于他而言,哄起來也算不得什么難事。
蘇酒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偏又掙不開他,只哭哭啼啼地要他放手。
少年的桃花眼笑得彎起,“妹妹求人也忒沒誠意了,你喚一聲‘好哥哥’,我自然放過你。”
蘇酒喘著氣兒,可憐巴巴地喚出聲兒:“好哥哥…”
蕭廷琛這才住手。
他好整以暇地下了床榻,就瞧見小姑娘羞得什么似的,小臉緋紅,恰似被三月春風吹開的桃花。
眼窩與睫毛上還揉著晶瑩淚珠,桃花帶露似的嬌嬌怯怯。
她咬住淡粉唇瓣,因為羞惱的緣故,歪頭就鉆進了被窩。
少年的笑容,終于帶上些許暖意。
他不喜歡蘇酒面無表情。
他喜歡她鮮活嬌俏的模樣。
哪怕發脾氣耍賴也沒有關系,
哪怕哭啼不休也沒有關系。
至少,
這樣的蘇酒,心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