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著,秀氣的面龐上還浮現出女兒家特有的嬌羞。
眼波流轉間,都是盈盈秋水般的情意。
蕭廷琛笑得溫柔雅致,“瞧表妹說的,你身份貴重,豈是我這小婢能比的?或打或罵,隨表妹心意就是。”
桃花眼脈脈情深,直視顧明玉,令少女忍不住嬌羞得紅了臉。
她揪著手帕,正要溫聲細語,蕭廷琛忽然咳嗽起來!
“五表哥——”
顧明玉還未來得及說話,蕭廷琛陡然咳出一大口污血,盡數濺灑在她那身貴重嶄新的衣裙上!
少女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
蕭廷琛臉色蒼白,骨節分明的玉手緊緊扶著樓梯扶欄,苦笑著搖頭,“唉,我這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話音未落,又是一大口血噴出來!
好巧不巧,全部噴到了顧明玉臉上!
顧明玉身子發顫,強忍著才不曾落荒而逃。
她拿著繡帕,一點點擦拭臉蛋,聲音顫抖:“五表哥,你不是說只是風寒入體嗎?怎的現在竟然開始吐血——”
“嘔——!”
她話未說完,蕭廷琛又是一大口污血!
全噴在她剛擦拭干凈的臉蛋上!
少年臉色慘白,拉住顧明玉的手,弱聲道:“表妹啊,咱們什么時候訂親?我想盡快趕在年底前完婚,你看成否?”
顧明玉快要嚇哭了。
她使勁兒抽回手,“那什么,你,你好好將養身子,訂親的事兒,以后再說,以后再說…”
語畢,拔腿就跑。
儼然是被嚇狠了。
蘇酒訕訕。
她目送顧明玉遠去,又望向蕭廷琛。
少年仍是虛弱姿態,“我的小娘魚,我怕是不行了…你看看午膳要不要做幾道好菜,也稍微滿足下我的口腹之欲?”
“小娘魚”在姑蘇話里,乃是“小女孩兒”的意思。
“小哥哥騙得了顧姑娘,卻騙不過我。”
蘇酒上前,拿帕子仔細給他擦拭唇角的血漬,“小哥哥分明比誰都要活蹦亂跳,整起人來無所不用其極,又怎會體虛?你只是不想與她訂親罷了。”
似乎,
也有為她出氣的意思呢。
蕭廷琛挑眉。
面前的小女孩兒,眼眸清澈干凈,透著洞若觀火的明亮與溫暖。
是了解他的呢。
少年的唇畔彎了彎。
蘇酒替他擦拭干凈臉龐,溫聲道:“小哥哥,咱們不稀罕顧姑娘這門婚事。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只盼著小哥哥用功讀書,將來考取功名,入長安城做官。那時候,定會有更好的世家千金與小哥哥說親。”
“可是怎么辦呢,你哥哥我不想吃苦,就只想吃肉啊。”
少年笑吟吟的。
蘇酒把帕子收好,甜聲道:“那我去洗把臉,再給小哥哥煮一頓豐盛的午膳。”
說著,乖乖巧巧地離開小書樓。
秋風四起,花徑兩邊的菊花開得極艷。
小姑娘踩著松軟暖和的繡花鞋,石竹白的裙裾帶起殘落花瓣,在花徑盡頭漸漸消失。
蕭廷琛目送她遠去,眼底盡是愉悅。
最妙的事,
不是拒絕顧明玉這樁親事。
而是他對小丫頭好,小丫頭能夠感覺到,并愿意反過來待他好。
心意相通,大約便是如此。
“我的小酒兒呀,你該頑劣些才是…
“這般乖巧聽話,將來,我如何舍得賣了你?”
似笑非笑的嘆息聲,彌散在書樓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