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們可租不起,一個鋪子一個月要三百呢,就幾塊鐵皮,哪里要那么多錢?”大姐笑道:“我們就在下面占了個位置,自己拉個車來就能做了。”
林清婉就看過去,發現她指的是一輛三輪車,車后放著煮麻辣燙的鍋子和食材。
大姐笑道:“我們做這個簡單,只要買一點肉和丸子就行,蔬菜都是自個家里種的,也不貴,七八塊錢就能吃飽了,山上的人都愛來我這兒吃。”
才怪,隔壁鋪子都有人了,就他們家攤位很冷清,一個人也沒有。
方丘悄悄地道:“他們家口味不行,但還算干凈,所以我才讓她幫忙切肉洗東西的。”
別的攤主都抽不開手。
林清婉不理方丘,挽起袖子去給她幫忙,她煮東西不行,洗東西還是很可以的。
“那你們晚上不是要回去很晚?路上安全嗎?”林清婉幫著打水,方丘還不是很無良,打開了熱水器,讓大姐用溫水清洗,所以不難受。
“也不是很晚,做完晚飯也就七點來鐘,從這兒到我們村要半小時多,晚上車開慢點兒,大概八點來鐘到。”大姐笑瞇瞇的道:“我又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家那口子呢,而且我們村有三輛車在這兒,晚上回去有伴兒。”
林清婉就點頭,壓低了聲音問,“那你們回去會不會遇到怪事啊,我聽說這上面都是墓,還有人遇見奇事了呢。”
“那可沒有,大家一路放著歌一路走,估計有也被嚇跑了。”
方丘在一旁聽到了就一言難盡的沖林清婉勾勾手,林清婉擦干了手上前,“你晚上留晚一點,聽聽他們放的歌就知道了,真的,真有鬼也不會有鬼找他們的。”
林清婉挑眉。
大姐很快把方丘和他們買的蔬菜也都洗了一遍,然后借了錢笑問,“還要不要其他的?其實我們麻辣燙也很好吃的。”
“暫時不用,回頭不夠了我再找你。”
大姐笑著應下,擦了手回去了。
林清婉和易寒就幫著把菜都搬進去,方丘和瞿師叔已經把桌子支起來,把鍋子燒上了。
方丘買了不少固體酒精,這時候就是用的固體酒精燒鍋,放入水,再倒進去大半包網購的火鍋底料,靜等它燒開。
林清婉看著很嫌棄,“真的好吃嗎?”
“將就將就吧,又不是在家里,還能買根大骨熬個底湯,在這兒有的吃就不錯了。”
瞿師叔深以為然的點頭,他們山上的食堂也很一般,所以大家才會常下山打牙祭。
方丘壓低了聲音道:“放心,我試過了,比他家的麻辣燙好吃。”
林清婉:…這是受了多大的罪,竟然對此念念不忘。
等著湯開的功夫,方丘問瞿宏,“師兄,你那甲骨文有眉目了嗎?”
“基本上已經清理出來了,這兩天正在拓印,等印出來了再做文字研究。”有些東西是機密,有些東西卻不是,瞿宏也沒少參與這類研究,度把握得很好。
林清婉也問,“師叔覺得這次的文字記載是有關哪方面的?”
瞿宏笑了笑,沒說。
林清婉和方丘就知道這是機密了,倆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談起挖掘工作的進度。
瞿宏就嘆道:“這次的山勢有點怪,我們現在開發的這個墓室被盜墓賊光顧過,加上第一次開掘,把握得不是很好,有部分泥土塌陷,好在搶救得及時,沒有損傷更大,但接下來的清理工作就需要我們自己收工一點一點的掘了,之前我們挖了有一個來月,估計復工后還得再清理二十來天才行。”
瞿宏看向林清婉,“陳教授不止一次的惋惜過,你要是在這里,進度估計能更快一點,你幾個師兄弟的清理工作都比不上你。”
這是指望著林清婉來挖泥呢。
林清婉輕咳一聲道:“總要給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這一次的開掘工作計劃是幾年?”
“剛發現的時候,計劃是六年完成,但開掘第一個墓室的時候我們發現了很多不同的東西,這里面的文化囊括范圍很廣,甚至出現了很多我們之前沒發現過的東西,所以為了更保險一點,接下來的挖掘可能要更小心,現在時期已經不定了。”瞿宏若有所指的道:“而我們除了在這里搞研究,還得回去給學生們上課呢,一年大概只有一半的時間留在這邊,時間拉得更長了。”
林清婉點頭,“這對學生們倒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不錯,陳教授帶的幾個博士生基本上就常駐在這里了,授課也都在這里完成,很少再回學校了,只是陳教授帶的研究生也不少,還得回去給他們上課。”
“那師叔你呢?”
瞿宏一笑,“我運氣好,現在帶的是研三,之前學校沒讓我再招生,所以手下沒帶學生了,除了授課,我幾乎不用回去了。”
帶班教授和不帶班教授差別是很大的。
林清婉看著喜滋滋的瞿師叔,一時說不出話來。
方丘則不客氣的哼道:“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你還得意上了。”
“我沒得意!”
“行了,在自家人面前你裝啥?”方丘見湯開了,立即下香菇,然后才下肉片,道:“師兄,您放眼看看山上能獨立領一項目研究的教授,誰都手底下不帶著十來個學生?可以帶到這里來的,沒有七八個也有四五個,至少可以打個下手,您倒好,就帶了倆學生,等這倆來年畢業,不,是今年畢業,你還能使喚誰?”
方丘恨鐵不成鋼,“論業務知識你不比他們差,論師德,您也不差哪兒,論教學水平,是,您沒出眾,但同樣也差不到哪兒去,怎么您就混得最慘?”
“方師叔!”林清婉不贊同的叫了一聲。
“你別打岔,師兄,你還真想就這么過一輩子?”
“這樣過一輩子有什么不好的?我只要有研究項目就行,就現在起土的東西,我能研究上一輩子。”
方丘一言難盡道:“可您這項目是陳教授給你的,師兄,您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這么單純?”
他肉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就和他掰扯,“您想想,您這項目怎么來的?老師和陳教授說情得來的,您可以搞研究,可這里頭的東西不是說您能研究得出來就是成功的。”
方丘見瞿宏一臉的輕蔑,就知道他沒聽進去。
方丘跟瞿宏一直不對盤就是這樣,他看不起瞿宏不知變通,瞿宏則嫌棄這個師弟不務正業。
對他來說,方丘只做古董販子就是自甘墮落,不務正業。
方丘見他這樣,立即對林清婉揮手,“清婉,我說話你瞿師叔不聽,你好好的教教他這顆榆木腦袋。”
林清婉夾著肉的筷子頓了頓,吃了一口后才道:“瞿師叔,我大學的時候就跟著老師去做過文物修復,研一的時候直接就跟著老師下過墓,那時候我在墓地里呆了有三個來月,之后一直協助老師研究出土的文物。”
瞿宏點頭,他知道,林清婉不僅在京城大學的歷史系里有名,在他們整個圈子里都有名,大家都覺得她將來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可惜她沒記性讀博。
“我之前是計劃著考博的,如果我考博,那么這一次古墓開發肯定會有我一席之地,我可以先跟在老師后面做協助工作,但我自信,最短半年,我就能獨立接一個小項目。”
瞿宏點頭,“你就是現在來,陳教授也會著重栽培你的,你的能力毋庸置疑。”
“不巧,我對甲骨文也有所研究,而做歷史研究,文字是最好的切入口。”
瞿宏深以為然。
可林清婉不是要和他談論這個,而是道:“也就是說,到時候我會接手一部分甲骨來做研究,短則三年,長則五年,我總能博士畢業,而我畢業后就可以申請留校教學,您也說了,這片古墓不一般,完全出土還不知道要多久,而這些未知的甲骨文字說不定足夠人研究一輩子的。”
“這樣的情況下,我手下帶著研究生,又對甲骨文字有一定的研究,您說到時候陳教授是把項目交給我,還是給您負責?”
瞿宏心中一跳,看著她張大了嘴巴。
“或者說,此時如果有一位教授也加入了甲骨文的研究,跟您共同進行這個項目,但他手底下一直帶著四人以上的研究生,甚至還有博士生,而您只有您一個人,就算您的甲骨文知識水平,甚至研究水平都在他之上,可您覺得陳教授和研究所會把項目交給誰負責?”
當然是對方!
瞿宏想也不想的暗道。
“這是所有博物館,大學,甚至是國家默認的規矩,文物研究的同時也要培養后輩,每一次古墓開掘和研究,學生都會比教授多,甚至,來實習的研究員也比主項目的老師多,研究不僅僅是研究,也是一次教學過程。”林清婉道:“再沒有比古墓開掘和研究更好的實踐場所了,所以每次出現古墓,各大學才會那么激烈的搶奪開掘資格。瞿師叔,您要想一直有研究項目做,想隨心所欲的做研究,那就得帶學生,還得帶出優秀的學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