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他們都一起。
天亮時,秦安瀾發現酥袖離開了,她是含著笑離開的,表情沒有一絲痛苦。
當時,秦安瀾做好了早餐,覺得奇怪才去酥姨房間的,因為酥姨在秦家向來起得最早,今早九點,她還沒有起來。
門打開,秦安瀾就頓住了,目光帶著熱意看著酥袖的臉。
她去了,因為臉部已經灰敗,面容僵硬…只是她的嘴角,殘忍著笑意。
秦安瀾靜靜地看著一會兒,慢慢走過去,半蹲在酥袖的面前,伸手替她撫平微亂的頭發,輕聲喚了一聲,“酥姨,怎么就這樣走了?”
他昨晚才回來,今天她就迫不急待地走了。
是不是如果他昨晚沒有回來,她就不會走那么快?
可是他又想,如果他不回來,不是連最后一面也看不到?
他半跪了下來,將臉貼近她的臉,對于他來說,酥袖是半個母親,她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不會比他母親少多少。
葉涼秋站在門口,也呆住了。
“安瀾!”她的聲音微顫,輕聲叫他的名字。
秦安瀾側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過來,送酥姨一程。”
葉涼秋面上血色全無,緩緩走近…她跪在安瀾的身邊,小聲說:“酥姨沒有子女,安瀾…”
他知道她要說什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沉聲說,“好。”
酥袖的后事,辦得隆重,秦安瀾和葉涼秋給了她最大的體面。
酥袖沒有子女,但是她家鄉卻是有親人的,秦安瀾將人接了過來,讓他們參加了酥袖的葬禮,并且讓人在她的家鄉為她購了一間很漂亮的鄉間小別墅,不為別的,就為了萬一她想回家,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細雨如絲。
秦家墓園,又添了一座墳。
酥袖的墳,就在秦夫人的墳旁邊。
“安瀾,以后酥姨就能和以前一樣,陪著媽媽。”葉涼秋一襲黑衣,輕立在秦安瀾的身邊,說著,她將臉貼在他的肩上,看著面前的兩座墳。
秦沛,已經和秦夫人合葬,照片用了他們的結婚照。
秦安瀾看了半響,淡聲說:“他們拍照時,還沒有我。那么多年,我媽還留著,可想是很愛他的。”
葉涼秋將臉貼在他的手臂,沒有出聲。
從安瀾回來,他沒有再提秦沛這個人,她也沒有敢問。
甚至是,她怕他知道合葬的事情會不高興…
現在,他是要告訴她他的想法了嗎?
秦安瀾的聲音越發地低沉,“涼秋,我母親為他而死!而他,不能說為我而死,我卻是因他而生。”
這個他恨了很多年的男人,給了他兩次生命,他再無力去恨。
母親要去愛,他怎么會反對?
葉涼秋清清淺淺地笑了。
“安瀾,我想酥姨一直是在等你回來。”她仰著頭,看他。
因為你回來了,所以酥姨放心走了。
“這些年,酥姨很累了…我們讓她好好休息。”她柔聲開口。
秦安瀾低了頭,目光深遂地看著她,苦笑,“涼秋,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她的手勾著他的手臂,像是小女孩一樣,“對啊安瀾,你沒有感覺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