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正商議著,突然,外面跑來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說道:“太子殿下,宮里來人啦!”
祝成軒一聽,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原本就因為皇帝突然間以雷霆手段處置了顧亭秋而忐忑不安,這個時候宮里突然來人,以他之前所想,衛英又那樣提醒了他,只怕宮里就有什么旨意要來處置他。
頓時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了起來。
這時,一只手伸過來,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
轉頭一看,自然是站在他身邊的顧期青,她雖然也被驚嚇到,額頭上甚至已經布滿了細密了冷汗,但這個時候,人反倒更沉靜了一些。她抓著祝成軒的手,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然后輕聲道:“殿下不用擔心。”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我陪著殿下一道就是了。”
聽到她這溫柔又有力量的話語,祝成軒也平復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
說完,便帶著顧期青走出了房間,只見那小廝站在外面,便問道:“是順公公?”
小廝搖搖頭:“是得祿公公。”
“得祿?”
一聽說是得祿來,祝成軒與顧期青兩人對視了一眼,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若是順公公來,必然帶來的是皇帝的旨意,而這個時候,皇帝的心思難以捉摸,還真的不知道到底會是雷霆還是雨露。
但,來的是得祿。
他是貴妃娘娘的人,雖然來的時候不多,可貴妃娘娘畢竟與皇帝陛下不同,每一次來,多是帶來一些好消息,哪怕不是好消息,但他們都明白,只要有貴妃娘娘在,一切似乎都不會如他們想的那么壞。
于是,兩個人心里都暗暗的松了口氣,急忙往偏廳去了。
一走過去,果然看見得祿坐在偏廳的椅子上,旁邊幾個丫鬟小廝侍奉他喝茶,一見太子和太子妃都來了,得祿立刻起身,對著他們兩個行禮:“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太子妃殿下。”
雖然得祿只是個奴婢,但因為是貴妃的奴婢,所以身為晚輩的太子還是非常客氣的拱手略施禮,然后說道:“公公突然來訪,可是貴妃娘娘有什么要吩咐的?”
得祿笑道:“太子殿下見外了,娘娘并沒有什么吩咐,只是有一樣東西要讓奴婢轉交給殿下。”
“哦?是什么?”
得祿抬手一指,祝成軒這才看到,桌上還擺了一盆盆栽。
他一愣:“這是——”
得祿笑道:“這兩天,娘娘精心修剪了這盆盆栽,特地讓奴婢出宮轉交給太子殿下,請殿下與太子妃共賞。”
兩個人頓感疑惑,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茫然。
一盆盆栽?
如果貴妃送來什么書信,什么口信都好,畢竟這個時候,皇帝陛下處置了顧亭秋,貴妃與顧亭秋同氣連枝,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如今倒是動了,卻是讓人送來了一盆盆栽。
這個時候,送一盆盆栽來,有什么意義?
祝成軒思慮再三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慢慢的走過看了看那盆盆栽,的確如得祿所說,修剪得宜,一些會影響的枝葉都被剪掉了,雖然傷痕累累,但枝頭上冒出的新綠卻讓人感覺到蓬勃的生機。
但,這跟他們目前所面臨的景況,有什么關系?
祝成軒不死心,又問道:“除了這個,貴妃娘娘可還有別的交代的?”
得祿微笑道:“娘娘只讓奴婢把這個帶來,其余的,并沒有交代。”
祝成軒皺起了眉頭。
但看得祿的樣子,他肯定也是不會欺騙自己的,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讓人帶得祿下去吃茶和點心,得祿卻擺擺手,笑道:“宮中還有事,奴婢也不好久留,就先告辭了。”
祝成軒道:“那我也不強留公公,好走。”
說完,揮揮手讓人送得祿出去。
等到人都走了,他又低頭看了一眼那盆盆栽,滿面愁容的輕嘆了一聲,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喃喃道:“這個東西,又有什么意思?”
顧期青走過來,伸手輕撫了一下枝頭上冒出來的新綠,雖然是青嫩的綠芽,卻顯得很堅定的樣子,被她撥弄了一下也并沒有被損,反倒頑固的在枝頭上晃動著。
她說道:“娘娘是否有話要跟我們說?”
祝成軒道:“若有話,為何不讓得祿直接帶過來,而是帶這么一盆沒有意思的盆栽?”
顧期青想了想,搖頭道:“未必沒有意思。”
“貴妃娘娘是如今陪伴在皇上身邊最久的人,若說天底下最了解陛下的人,除了她沒有第二個,甚至,貴妃娘娘的行事,也跟陛下十分相近。”
“會不會,這盆盆栽就跟皇上處置父親一樣,也是一件復雜的事情的入手之處呢?”
聽見她這么說,祝成軒忽的感覺到了什么。
他坐直了身子,低頭看了看那盆盆栽。
看來看去,就的確只是一個普通的盆栽,花盆雖然也是精心打理過,但并沒有什么暗格之類的東西。
顧期青道:“若這上面沒有什么東西,那可能,娘娘的意思就在這盆盆栽本身上。”
“本身…?”
祝成軒微微蹙眉,又湊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那盆栽,卻也著實看不出其他的,只能看得出貴妃修剪得非常用心,好幾處枝丫都被剪禿了。
他苦中作樂的笑著撥弄了一下那禿枝。
“看看,都快給剪沒了。”
顧期青微笑著說道:“殿下平時忙于政務,不常擺弄這些。其實,剪掉這些枝葉是必須的,因為枝葉太多,會搶走土地的養分,只有修剪掉他們,新的,好的枝葉才能順利的長大。”
“是么…”
“當然,”
顧期青微笑著說道:“若老是被這些頑固的枝葉霸占著,新的葉子怎么長得出來?”
祝成軒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的感覺眼前靈光一閃。
他眉頭緊皺,喃喃道:“老的…新的…”
看見他突然變了臉色,顧期青急忙走過來,輕聲問道:“殿下,你想到什么了?”
祝成軒抬頭看向她,神情復雜的說道:“我可能,明白父皇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