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個人便默不作聲的吃完了一頓飯,放下筷子,心平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對著父皇和母妃行了個禮,便匆匆的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南煙笑道:“以前吃糖葫蘆都沒見她這么有干勁。”
正好這個時候,下面的宮女進來收拾碗碟,祝烽已經走到另一邊的臥榻上坐下休息,聽見她這么說,只淡淡道:“人一天天的大了,哪還能跟小時候一樣總追著吃的跑?總要想些這么大的人該想的東西才行。”
南煙親自去沏了杯茶,走過去放到了他手邊的小幾上,然后坐下來,對著祝烽道:“那這件事,也是皇上之前就想到了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你說什么?”
南煙道:“當然是黎不傷——不,李無傷,當然是他對我們出兵的事。”
祝烽平靜的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道:“你可別告訴朕,你以為他回去之后,咱們兩邊就真的能相安無事,永享太平。”
南煙皺起眉頭。
說實話,她倒也沒有這么想過,哪怕那個時候祝烽將黎不傷放回去,她的心里反倒是是覺得有一點不妥的。黎不傷這個人能隱姓埋名在他們身邊蟄伏十幾年,就為了有朝一日借助他們的力量重返越國,這樣的人,的確不太可能在登上國君之位后還能安分。
南煙道:“妾從沒有這樣想過。”
“兩國的和平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也不是靠給與恩惠就能換回來的,這一點,這些年來妾看得再明白不過了。”
“戰與和雖然是兩個極端,但和平從來都是戰火里打出來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眼中浮起了一點笑意:“你說得沒錯。”
“這一仗遲早都要打,李無傷在這個時候打,一來是不服,二來是想看看朕還能有什么手段。”
南煙道:“所以,皇上只有這一次把他打服了,兩國才能真正的和平,對嗎?”
祝烽點點頭。
南煙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事情說到這一步,情況已經非常明了了,現在她就只擔心一件事——
“既然是這樣,李無傷一定會傾全國之力,這樣一來,這場仗的規模怕是不會小。”
“皇上之前說一個月之內,真的可以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你不信朕?”
“你剛剛不是還跟心平說,朕不打無把握的仗,一定會贏的嗎?”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道:“在孩子面前,妾自然是要為皇上說話,況且,妾也相信皇上既然早就知道黎不傷的真實身份,那對今天的局面肯定早有預料,甚至也早做了準備。只是——”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擔心,祝烽便也不再吊她的胃口,只平靜的說道:“只要掌控好戰事的節奏,那么結束的時間,自然也就由我們掌控。你可以對朕放心。”
南煙看了他一眼,臉上也浮起了一點笑容來。
她說道:“皇上既然這么說,那妾就真的不再操心了。”
不過,就算她說不操心,可接下來的每一天的戰報都傳進南院,她也不可避免的會知道,兩邊的人馬又出動了幾千幾萬,又在何時何地激戰,又有了多少傷亡。
只過了十天,兩邊就打了不下二十場。
一開始,光是那天晚上北城的戰事就把邕州城內的老百姓嚇了個半死,畢竟,他們已經承平日久,都忘了曾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日子,邊境突然燃起戰火,讓他們驚恐不已,甚至有些富商生出了搬離邕州的念頭。
皇帝卻關閉了城門,讓所有的人都被迫留在了城中。
可是留下來也并不能享受太平日子,因為接下來每天都在打仗,但打了十幾天之后,他們好像也漸漸麻木,每天看著傷兵從城外退進來,又不斷的有兵馬出城增援,老百姓漸漸的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更何況,那一夜之后,再沒有越國的一兵一卒越過國境線攻入邕州城內。
所有的戰事,都是在城外發生的。
因此,大家反倒安定了下來。
唯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反倒是住在南院中,根本沒有受到一點戰火影響的心平公主。
她一天天的打聽外面的戰報,甚至有一次帶著身邊的小太監盡忠要去城樓上看城外的戰事,被南煙知道抓了回來,讓人把她按到條凳上就要打她,只是,手里的藤條揚了半天高卻沒有落下去,南煙黑著臉罵道:“你再敢胡鬧,本宮就打死了你,只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小宮女初云和小太監盡忠嚇破了膽,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連額頭上碰破出血了。
心平卻不服氣的說道:“又要我去想,又不給我看清楚,我怎么想嘛!”
南煙這才放下了手中的藤條,看著她眼睛紅紅的樣子,說道:“你還在想你父皇吩咐你的那件事?”
心平氣鼓鼓的說道:“就知道罵我愚鈍,又不跟我說清楚,我坐在這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憑空能想得出來嗎!”
她也是氣急了,說話都沒輕重了。
南煙聽著,也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小順子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南煙還沒來得及出去接駕,就看見祝烽從外面走進來,一眼看到心平被她按在條凳上撅著屁股,一看就是剛剛挨過打的樣子,笑道:“這是唱哪一出?轅門斬子啊?”
南煙氣咻咻的坐到一邊:“你自己說!”
心平憋著嘴抱著條凳,還沒開口,祝烽已經拉著她的胳膊把她從條凳上放下來了,說道:“行了,朕剛剛在外面已經聽到了。”
南煙沉著臉道:“上一次的事還不知道教訓,如今城外正在打仗,她還敢往外跑!”
心平輕聲抱怨道:“兒臣又不出城。”
南煙道:“你還敢頂嘴!”
說著便要撿起藤條來打人,旁邊的若水他們急忙上前來勸,祝烽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你也不用這么暴躁,再說了,她也沒說錯。”
南煙看向他:“什么?”
祝烽道:“城外在打仗,可她又不出城,怕什么呢。”
心平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