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皺了一下眉頭。
而若水和得祿急了,不管這是不是一個瘋子,但畢竟是一個外男,怎么能這樣靠近貴妃呢?
于是兩個人立刻抓著他兩只手臂把他從南煙的身邊拉開,那溫無玉又驚惶又固執,拼命的搖頭抗拒,說道:“我不走,我不走!”
見此情形,老國舅走了過來:“怎么回事?”
南煙這個時候腦子里也有些亂,只說道:“舅父見諒,他是成鈞身邊侍讀的小叔,是個——,總之不太好,這一次皇上順便把他也帶過來了,驚擾了舅父了。”
老國舅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斷哆嗦著把臉轉向一邊的溫無玉。
這一次皇帝跟貴妃出行,帶著漢王可以理解,帶著漢王的侍讀也可以理解。
但是,帶著侍讀的小叔,還是個瘋子…
這怎么看都不像話。
不過,晦暗的光線下,老國舅也沒有多說什么,只見他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后平靜的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他若要跟著,就讓他跟著吧。”
說完,便轉身走了。
讓他跟著?
南煙有些猶豫的回頭看了溫無玉一眼,要說帶著這么一個人去,她是絕對不考慮的,可剛剛的情況,她的心里隱隱有點犯疑,想了想,便索性道:“帶上他一起吧。”
“啊?”
若水睜大眼睛:“帶著他?娘娘,他可是個——”
“行了,本宮知道。”
南煙打斷了她的話:“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走了,再拖延下去,你擔得起嗎?”
一聽這話,若水也不敢多言,只能苦命的跟得祿一道把溫無玉收拾了一下,然后便跟著南煙一道往外走。
到了都尉府門口,護送他們的人馬早已在此列隊等候。
這一次,就不是坐馬車了。
周圍沒有路,已經完全是荒原,連跑馬都未必穩妥,更何況是馬車,所以南煙也不能再有特例,她頭上戴著一頂帷帽,倒是能遮擋住大半的陽光和風沙,只是也悶熱得厲害,而她的心里,更添了幾分沉重。
走到門口,看到列隊等候的人馬,她回頭問了一句:“皇上呢?”
護送老國舅和貴妃出行的不是別人,正是多年跟在祝烽身邊,最得信任的御營親兵統領英紹,他聞言立刻上前,說道:“皇上已經先出發了。”
南煙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低聲呢喃道:“怎么都不說一聲。”
英紹道:“軍中的事,皇上向來雷厲風行,從不拖延,還望娘娘體諒。”
南煙嘆了口氣。
她倒也不是不體諒祝烽,只是,大戰在即,她還是想要多看祝烽一眼,多看一眼,心里的底氣更足了一下。
不過眼下已經是這樣,她便也不多抱怨,便吩咐道:“讓大家準備出發吧。”
“是。”
英紹立刻下去,指揮下面的人,而就在這時,南煙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她微微蹙眉,回頭一看,就看見站在自己身后不遠的溫無玉正抓著她的袖子,他仍舊是一臉癡癡傻傻的神情,可眼神又顯得有些驚惶失措,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小孩子,竟然還抓著南煙的衣袖不放。
一旁的若水有些火了,怒道:“娘娘的衣裳是你能抓的嗎?趕緊給我放開!”
這別的不說,有損貴妃清譽,若是讓人看到了,那還得了?!
溫無玉被她嚇得哆嗦了一下,抓在手里的袖子就放開了,若水還說道:“得祿你長長眼睛看著他,別讓他再往娘娘身邊躥,像什么樣子!?”
得祿吐了吐舌頭,立刻拖著溫無玉就要往一邊走。
但南煙看著溫無玉一臉倉惶無助,仿佛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耐著性子走過去,輕聲說道:“你要跟本宮說什么?”
溫無玉這才抬頭,隔著帷帽上的一層紗幔,能隱隱看到南煙沉靜的眼睛,他輕聲說道:“你可千萬,別靠近他。”
南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
他指著的,是旁邊不遠處,正準備上馬的老國舅。
南煙輕聲說道:“為什么?你認得他?還是,他對你做過什么?”
那溫無玉混沌了一會兒,忽的又笑了起來,笑嘻嘻的說道:“什么,我認得誰?我不知道,我誰都不認得,嘿嘿…”
他又癡巴了。
看到他這樣,南煙也知道倉促間怕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來,只能招手讓得祿把他帶下去,讓人看著他一道上路,別有任何閃失,而自己也心事重重的上了馬。
她隱隱的感覺到,溫無玉的情況不對。
他雖然瘋了那么多年,但聽溫離玉和溫別玉提起,從來沒有對人產生過什么反應,在他瘋癲的,小小的世界里,只認得自己的兩個親人,對其他的人,都是瘋一陣傻一陣,并沒有什么能真正影響到他。
可是,他卻好像對老國舅有反應。
而且不是簡單的反應,從他之前看到老國舅出現就躲到了南煙的背后,到剛剛對南煙說的話,好像在他瘋癲的意識里,老國舅是個危險的人。
難道,兩個人以前見過?老國舅威脅過他?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說老國舅出家之后就一直在真武觀內修行,連三個兒子到祝烽身邊效力都是他的同修守真道長帶來的,就算在出家之前,他身為陳皇后的兄弟,是高皇帝奪天下的得力臂膀,在朝中可謂叱咤風云,怎么可能去為難一個癡兒?
況且,剛剛老國舅也看到了溫無玉了,看老國舅的表現,似乎并不認得這個人,以老國舅的能為,不可能見過的人完全不記得吧?
若是平時,南煙一定會去找祝烽把這件事告訴他,兩個人一起也算有個商量,偏偏眼前大戰在即,祝烽已經完全顧不上這里了,這件事,她也就只有自己琢磨著辦。
眼看著眾人都上了馬,老國舅在前面回頭看了她一眼。
南煙明白他的意思,便一揮手:“出發!”。
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罕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