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一刻的心痛,似乎也是在明明白白的提醒著她——
她,還是在乎他的。
不管這些年來,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這個男人,終究是她最愛的男人。
她再一開口,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你不要再說了。”
聽到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李來的聲音里,卻帶著一絲笑意。
他微笑著說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還是沒變。”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還有我。”
初心咬著牙,將淚水咽了回去,雖然這個時候,她早已經淚流滿面,將自己所有的脆弱都呈現在別人的眼前。
她問道:“那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又要等到什么時候,才告訴我真相?”
說到這里,李來的眼中又閃過了一道寒光。
雖然知道這個房間的門口已經沒有人了,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等到這里的事情結束,等到他們第二次出兵攻打沙州衛,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初心的眉頭微微的擰著。
好像有些猶豫,又好像有些遲疑。
即使她認為自己極力的克制,并沒有喜怒形于色,但其實在這樣近的距離,在曾經這樣親近的人面前,她所有細微的表情都完全的一覽無遺,自己的心情,也表現得一覽無遺。
感覺到她的猶豫和遲疑,李來又接著說道:“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的苦衷了。”
“到那個時候——”
他說著,走到初心的面前,溫柔的握住她冰冷的雙手,說道:“也許,我們還可以回到過去。”
“我會彌補這些年你受過痛苦,把這些年來我欠你的,都補償給你。”
“我們,我們還能——”
他的話沒說完,初心一下將她的手從他手心里抽出來,轉身就往大門外走去。
她雖然盲目具盲,但這些年來的磨礪,讓她的行動也不那么困難,只要走過一邊的路,她都能記得來路,也能像正常人一樣的行走,可這一回,她卻是跌跌撞撞,只是幾步路走到門口,她好幾次踉蹌著,都差一點摔倒。
李來站在屋子中央,看著她的背影。
也看著她露在發鬢外的耳朵,微微的發紅。
而走到門口的時候,初心又停下了腳步。
李來立刻道:“楚心?”
初心并不回頭,只咬著牙,留下一句看似冷硬,但實際上,已經有些虛軟的話語:“希望你說到做到,等到這一切結束,你要告訴我真相,給我一個交代。”
“當然。”
“別的,我根本不會去想,你也不要妄想!”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走出大門的時候,因為心思慌亂,她的腳還在門檻上絆了一下,險些跌下門口的石階。
李來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的背影,仿佛落荒而逃。
半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一直聽著外面的腳步聲遠去,他才走上前去,將初心倉皇離開時沒有關上的房門重新關嚴實了,這才又回到了桌邊坐下。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那張看上去穩重又謹慎的臉。
可是,他眼中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冷漠中帶著一絲輕蔑,即使桌上離得那么近的燭火搖曳著,照亮了他的眼睛,也驅不散他眼中的寒意。
他冷冷道:“真相?”
“我當然會給你一個真相。”
“就看這個真相,你要不要得起了。”
一道寒光,自眼中一閃而逝,慢慢的,又恢復了往日的穩重和謹慎,好像剛剛露出獠牙的,不過只是一個幻覺而已。
一夜的狂風呼嘯,卷走了這片荒原天頂上的烏云,第二天早上,倒是一個難得的晴天。
可國公吳應求的面色,卻有些難看。
站在窗前,外面明明的陽光明媚,可他聽著身后的兒子吳定的稟報,面色卻變得陰沉了起來。
“你說什么?”
吳定的臉色陰沉中帶著一點驚惶,道:“去的人回來說,今天在那個顧以游的身邊加派了人手,不管送湯送藥,都要檢驗過后,才能進門。”
“父親,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吳應求的眉頭擰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知道是誰下的令嗎?”
“這,聽說是貴妃,可貴妃哪里來的權力調度都尉府的人。”
“只怕,皇上知道了。”
“父親,我們之前做的事是不是被發現了?”
吳定說著,滿頭冷汗,越發的驚惶失措,道:“如果我們真的被發現了,那就糟了。”
聽到他這么說,吳應求轉過身去,冷冷道:“慌什么!”
“…父親?”
吳定睜大眼睛看著他。
只見吳應求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此刻充滿了肅殺之氣,卻是鎮定得紋風不動,道:“如果真的被發現了,你以為憑我們做的事,皇帝會連問都不過問?”
“這——倒也是。”
“況且,咱們的人過去給顧以游喂水而已,是他自己口渴要喝水,怪得了誰?”
“貴妃都沒有懷疑到我們,你慌什么慌?!”
聽到父親這么說,吳定總算松了口氣,道:“父親的話有理,是兒子失態了。想來,他們加派人手,恐怕也是害怕有人再犯昨天那樣的‘錯誤’,才會加派人手的吧?”
吳應求的目光微微閃爍著,道:“只要我們不自亂陣腳,誰也不能拿我們怎么樣。”
吳定道:“父親說得對。”
吳應求又道:“不過,接下來要注意貴妃的動向,我總覺得這個女人…有問題。”
吳定道:“父親懷疑她——”
不等他的話問完,吳應求便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下面的人有沒有去看看,貴妃今天在做什么?”
吳定道:“剛剛回來稟報的人說了,一大早貴妃就先到那邊去看望了她的那個兄弟,之后就離開了。”
“去了哪里?”
“好像是,往西廂房那邊去了。”
“西廂房…?她又跑到那里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