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字的說道:“真相?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南煙的心一下子沉入了冰潭當中。
她驀地打了個寒顫,但立刻說道:“公子,我知道有很多人誤會,有很多人說是他,但,我知道不是他做的。公子,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
簡若丞看著她。
那雙眼睛里閃爍的目光,幾乎可以說是森冷徹骨。
“是嗎?”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他向我承認,的確派了人去簡家,但那個時候,他只是受別人的蒙蔽,以為我和你——,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清白,他只是想要去查問真相。”
“結果沒想到,等他的人到了簡家,慘劇已經發生了。”
“公子,真的不是他,若真的是他,他不可能否認,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是那樣的人…?”
簡若丞重復了一遍這句話,目光冷冷的看著南煙:“你,還是相信他的。”
南煙急切的說道:“難道,你不相信他嗎?”
“公子待在他的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你應該明白他的性格,寧折不彎,若是他做的,他大可以承認,不會對我撒謊的。”
簡若丞沉默的看著她,過了許久,說道:“那,真相是什么?”
“這——”
南煙愣了一下,剛要說自己還沒能查清,他已經接著說道:“真相就是你們對天下人所公布的,寧王動的手嗎?”
“你們可以騙天下人,但你們騙得了我?”
“你說他寧折不彎,他卻在這件事上選擇了掩蓋真相,他的目的是什么,難道還不明白嗎?!”
簡若丞兩眼通紅的盯著她,說話的時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是他恨到極致的表現。
他一字一字的說道:“寧王那個時候根本還沒有進入北平,也不可能進入北平,他怎么可能派人到北平殺害我的父親,我的哥嫂,我的侄兒…我的一家人!?”
看著他憤怒又沉痛的表情,南煙的心一下子墜入了深淵。
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當初采用這個辦法,鶴衣就說得很清楚,她和祝烽也很明白,有利有弊,利弊相當,而最大的害處,就是將這個謊言當做事實公布出來,會讓簡若丞認定,事情是祝烽做的,他為自己,找了個替罪羔羊。
只是那個時候,他們別無選擇。
南煙的眼中閃爍著淚光,愧疚的說道:“二公子,這件事,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你。”
簡若丞看著她:“你,也參與其中?”
南煙低著頭,愧疚的道:“那個時候為了大局,我,我沒有辦法。”
“二公子,你要怪,就怪我吧。若不是因為我,秦若瀾也不會在皇上面前進那些讒言;若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懷疑我們的關系,派人去簡家,讓人有機可乘;而我,我更選擇了隱瞞真相,用寧王的事來掩蓋了真相。是我對不起你!”
“可是,我會彌補這一切,皇上也向我保證,他會查清真相,還簡家一個公道!”
“二公子,你相信我!”
簡若丞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的,冷冷的看著南煙,眼中似有許多復雜的情緒,但在這一刻,已經全都看不清了,那雙原本澄清的,溫柔的眼睛,此刻深幽得像是無底的寒潭。
馬車還在不斷的向前行駛,車輪磕碰在地上發出的單調的奪奪聲,像是此刻唯一能持續下去的東西。
而他們之間,有一些,已經斷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平靜的說道:“這,就是你相信的‘真相’?”
“…公子。”
“你相信他。”
“可——我——不!”
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睛慢慢的變紅,變得通紅,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周身散發的氣息,卻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復仇的修羅。
只一眼,就能將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毀滅!
“公子!”
南煙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簡若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只是覺得很難過。
她分明知道簡家的人都是無辜的,也能理解簡若丞這些日子經歷的煎熬和苦難,可是,卻不能和他站在一起。
說完那句話之后,簡若丞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憤怒,臉上的仇恨,在一瞬間都煙消云散,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只剩下徹骨的寒冷。
他淡淡的說道:“好了,我今天來并不是要跟你爭執什么,我只是想,想要來——再見你一面。”
“現在,我該回去了。”
他對著外面的車夫說了一句話,車夫立刻將馬車停了下來。
南煙知道,他是在送客了。
但她卻不忍離開,看著簡若丞故作冰冷,可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卻不斷的顫抖,昭示著此刻他的性情也并不像他表現的那么冷漠,南煙輕聲說道:“公子,難道事情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你想要做什么呢?”
簡若丞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急匆匆的騎著馬跑過來,正好在他們旁邊停下了。
“夫子!”
一聽到這聲音,簡若丞眉心一蹙,睜開眼睛,撩開了簾子。
“什么事?”
南煙轉頭一看,外面是十八九歲一個年輕人,穿著灰白相間的長衫,頭戴方巾,容貌清俊,但非常的焦急,他翻身下馬,上前來對著簡若丞行了個禮,然后說道:“夫子,書院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事?”
“有人被殺了!”
“什么?!”
簡若丞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
而南煙的心也提了起來。
書院?就是他們的書院,這些人都叫他夫子。
那個書院里,有人被殺?
祝成軒和黎不傷,不是要去那個書院探查的嗎?
她嚇得白了臉,急忙說道:“誰被殺了?”
聽到她的話,簡若丞看了她一眼,也問那個學生,那學生道:“是甲班的錢修文。”
“他,被誰殺了?”
“兩個人。還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只聽見其中一個叫另一個——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