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只覺得自己的心在跳。
而且跳得厲害。
看著這個人一步一步的走到面前,高大的身軀將眼前的陽光都遮住了,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黑暗,因為哪怕是在暗夜無光的時候,這個人,也是她的太陽。
是她的光明。
眼淚,又一次涌了上來,她微微顫抖著看著他,全身的血液奔流,在耳朵里發出澎湃的聲音。
好像那一夜,海上的傾天波濤。
更讓她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祝烽也低頭看著她,看著她一臉蒼白,雖然一句話都不說,但身子不斷的顫抖,淚水也沿著臉頰,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的樣子。
她,一定被嚇得不輕。
任何一個女子,被一群男人那樣的圍攻,甚至被那樣的恐嚇,也一定不會輕松的。
他,原本也不是個溫柔的人,但這個時候看著她的樣子,卻覺得一顆心不由自主的就軟了下來,再開口的時候,自己聲音竟然把自己嚇了一跳。
溫柔得,陌生。
“你,沒事吧?”
南煙看著他,仍然說不出話來。
不僅僅是脖子受了傷,這一刻,但怕她毫發無損,也一定說不出一個字。
她盼了那么久的人,想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就在她最危急,最需要人保護的時候出現了。
怎么會這么好呢?
難道,是在做夢嗎?
她真的害怕這只是一場夢,如果自己開口說話,哪怕一點聲息,就會驚醒這個夢。
所以,她不敢開口。
只是在胸口不斷的震動,心跳得讓自己都覺得痛的時候,她輕輕的抬起手,伸向他。
“啊…”
祝烽卻微微一怔。
她這是——在做什么?
他并不習慣陌生人來觸碰自己,不管是身為皇帝,還是在前塵盡忘之后,他對周遭的人和物,都保持著幾分警惕。
但這一刻,他卻沒動。
只是,就在那顫抖的手指幾乎已經要觸碰到他的時候,突然,南煙感到眼前一黑,頓時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軟軟的倒了下來。
“唉!”
祝烽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接住她,將她抱在懷里。
低頭一看,她竟然昏了過去。
她原本就虛弱,就在這些人來到之前,她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而受到了這么大的驚嚇,又在瀕臨崩潰的一刻,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眼前,那種極悲和極喜的心情相互交織,耗盡了她此刻的心力。
她靠在祝烽的懷里,蒼白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
氣息微弱,整個人軟綿綿的。
祝烽心里一沉,一伸手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
“貴,貴人…”
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了一個顫巍巍的聲音。
祝烽微微蹙眉,轉過頭去,只見那對老夫婦相互攙扶著從墻角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走過來:“貴人,你怎么,回來了?”
他們說著的時候,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地上全都是那些人的尸體。
老兩口顫抖不已。
他們一輩子都是老實巴交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剛剛只是看著祝烽的身手,就已經嚇得全身發軟,此刻面對一地的尸體,更是快要昏厥過去。
祝烽看著他們,沉聲道:“嗯,我回來了。”
那老船工半是害怕,半是慶幸的說道:“幸好貴人回來了,不然這些人——”
他說著,看著地上的尸體,驚怕無比。
這,這該如何是好?
這些人都是寧王府的人,雖然剛剛他們叫囂著要殺人,可現在,他們被殺了,寧王府的人豈能善罷甘休?
但祝烽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說道:“你們不用怕。”
“啊?”
那老兩口還不知道該怎么辦,祝烽平靜的說道:“我在這里,沒有人能傷害你們。”
“是,是。”
兩個老人也只能答應著。
祝烽沉聲道:“你們先出去,把門關起來。”
“是。”
兩個老人立刻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祝烽正要起身,突然感到胸口一沉。
低頭一看,竟然是南煙的手,明明已經昏迷,也感覺到她周身綿軟無力,卻用一只手抓著自己的衣襟,不肯放手。
祝烽的腦海里,突然一陣震蕩。
這種感覺,好…奇怪。
好像曾經經歷過,好像也曾經有這么一個人,這樣虛弱的靠在自己的懷里,這樣抓著自己的衣襟。
而自己的心情——
他低頭看著那張蒼白的,消瘦的面孔,臉上的淚痕猶在,更讓她顯得脆弱無比,真的好像一個瓷娃娃,若沒有人的呵護,只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他的心,跳得很厲害。
奇怪,為什么只是看著這張臉,心里那種不斷悸動的感覺,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心底深處涌動,想要破土而出一般。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對一個素味平生的女子,這樣的關注。
哪怕,已經離開。
他明明已經離開,也留了一筆足夠的錢給這個老船工,讓他照顧她,自己是可以放心,也應該放下的,卻不知為什么,在走了一天之后,他的腳步,越來越沉。
腦海里她的身影,仿佛化作了實際的形體,化作了一塊沉重的時候,綁在了自己的腳上。
讓他,舉步維艱。
最終,他沒能抑制住心里的不安和涌動,還是調轉回來。
而一回來,就遇到了剛剛那一幕。
當他己走近這個房子,聽到那些人對她說的淫邪的話語的時候,他只覺得滿腔怒火,一下子將自己快要焚燒殆盡。
那種怒火,甚至比在他皇城當中,面對群臣的阻礙,面對那些人刻意的隱瞞,還要更甚。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出手。
他也慶幸自己回來,慶幸自己出手。
當看到她蒼白的站在這些人的面前,承受他們的羞辱的時候,他只恨自己沒有早回來一步。
可是——
為什么?
為什么自己會有這種感覺?為什么自己會因為她而想要回來?為什么自己會想要付出所有的去保護她?
祝烽不明白。
他想要弄清楚,可是越想,越感覺頭疼欲裂,他靠在床邊,伸手扶住了額頭,因為頭部一陣一陣襲來的劇痛而發出一聲低吼。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