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對話結束了,劉氏趕緊問旺生:“哎旺生啊,聽說你去李家村那邊出診,那病人也是昨日過來吃酒席的賓客?也是上吐下瀉?”
旺生看了眼劉氏,臉上露出幾分難色。
實不相瞞,身為大夫,為病人保護隱私是職責,所以旺生當下什么都沒回應,只是勉為其難的笑了笑。
“哎,到底是不是嘛?你別只是笑啊,你倒是說呀!”劉氏催問。
旺生還是為難的笑。
劉氏把腦袋湊近了些,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又問旺生:“那啥,你一連出診了好幾家,其他幾家是不是也是竄稀啊?這里又沒有外人,你跟咱這說說嘛!我保證不去外面說道!”
這一回,旺生不再是為難的笑了,而是扯了扯嘴角。
堂屋里其他人也都跟著露出幾分怪異的笑容。
劉氏保密?
劉氏保證不去外面說道?
天哪,開啥玩笑喲,誰信誰是小呆泡!
“哎呀旺生,你說說呀,有啥好隱瞞的?又不是黃花閨女生娃有啥不能說的呢?”
得兒,劉氏竟然還自認為幽默風趣了一把,說了一句俏皮話。
卻不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曹八妹在邊上啊!
這兩天曹八妹特別的敏感,稍微聽到一點風吹草動都喜歡往自家身上對號入座。
劉氏的那句黃花閨女生娃,讓她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閨女繡繡,然后,整個人的臉色瞬間就不好了…
孫氏和鮑素云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正準備阻止劉氏對旺生的繼續刨問。
楊若晴已經開口了。
“四嬸,有些事兒旺生大哥不方便說,咱就別為難他了。”
楊若晴跟劉氏說完這話之后,扭頭又對旺生說:“旺生大哥,我們這邊暫時沒啥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若是累了,就回去歇息歇息,我看你這眼睛里都是血絲,想必昨夜都沒機會合眼吧?”
是人都希望得到理解和包容,得到關心和體貼。
旺生也不例外。
他憨厚的笑了笑,點點頭,“嗯,昨夜連跑了三個村子,看診了五家。”
“那啥,我就先回去了,有啥情況就過去叫。”
楊若晴點點頭,目送旺生離去。
因為有了楊若晴的話,劉氏也不好強行留下旺生繼續打聽。
但她盯著旺生走遠的背影,失望的說:“晴兒你也是的,那有啥不能打聽的呢?咱老楊家平日里待旺生父子多好啊,我就說句不好聽的話,旺生和他老子福伯,都是依傍著咱老楊家才有了如今這條件的!”
“這父子倆賺的錢,一大半都是得到了咱老楊家的照顧才有的。”
“旺生都給他兩個兒子在縣城買了宅子,兩個兒子都有份兒,一下子砸進去百來兩銀子呢!”
百來兩銀子?
楊若晴挑眉,兩個兒子均分的話,那在縣城也買不到多大的宅子。
最多也就是在地理位置相對偏一些的地方,買個小三間,有可能還不帶院子的那種。
百兩銀子,估計也是福伯和旺生父子倆這些年攢下的七成家底了。
余下的三成,估計還得留著給兩個兒子(孫子)娶親,家里過日子。
這樣的家底,對于城鎮里那些員外地主或者官員們來說,百兩銀子真不算什么。
但是擱在莊戶人家,擱在這十里八村,百兩銀子的家底,真的足夠讓人眼紅了。
就連劉氏,都忍不住把這事兒拿出來大說特說,且言語間都是羨慕。
“四嬸,就算福伯和旺生大哥跟咱老楊家打交道比較多,但旺生大哥是大夫,大夫為病人保守秘密是他們職責所在。”
“換個角度想想,若是哪天你身上哪里不舒服,而你又不想被外人知曉。”
“這時候旺生不保密,逢人打聽就說,把你的事宣揚得到處都是,你會咋想?”
“那我得氣死,非得跳起來撕爛他們的嘴不可!”劉氏滿臉忿忿,脫口而出。
因為說話的時候太過用力,咬牙切齒之下口中唾沫紛飛,小外孫就站在她的身前,正在玩一個玩具。
冷不丁的就被劉氏的口水星子噴的滿頭滿臉,小家伙忍不住抬起頭去望著自己的嘎婆。
然后,就看到兩個黑窟窿咚的大鼻孔。
還有嘎婆那張一開一合的大嘴巴。
劉氏還在那里忿忿不平的輸出,無暇顧及懷里的小外孫,然后,小家伙將手里先前一直玩的一根類似于癢癢撓的東西直接抬起來,捅向了劉氏的大鼻孔…
“哎呀!”
劉氏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慘叫了一聲從凳子上彈跳起來。
捂著鼻子,一臉驚怒的四下尋找肇事者。
當她發現肇事者竟然是自己的小外孫,劉氏跺著腳,騰出一只手來指著小外孫:“哎呀呀你這個小鬼頭,你這是要把你嘎婆捅死啊?你是想要吃席嗎?小壞蛋!”
雖是噼里啪啦一頓罵,但是每一句話里卻都是透著疼愛和自嘲。
并不像她以往罵別人那樣,每一句話都是刀子和劍,還淬了毒呢。
楊若晴笑著,將劉氏重新按坐回去。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別嚇到了孩子。”
劉氏說:“這小子,差點把我鼻孔給捅爛了,痛死了呢!”
楊若晴起身去長桌子那邊,拉開抽屜,從一堆瓶瓶罐罐里弄了幾下之后,然后遞過去一小塊沾了燒酒的棉球給劉氏:“來,用這個擦拭下鼻孔,能消毒的。”
劉氏接過來,塞到了鼻子里,火燒火燎的,滿鼻子都是酒的味道。
孫氏也已經拿了一塊小點心給三丫頭的兒子,然后哄著他將那根類似于癢癢撓的東西給換下來了,并悄悄放到孩子夠不著也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那癢癢撓先前是捅到了劉氏的鼻孔,保不齊待會又捅到了其他小孩子。
但凡存在潛在危險的東西,都要收起來。
劉氏看到這情況,忍不住對孫氏說:“還是三嫂你帶小孩有一套,我就說嘛,說我不行不行,可三丫頭非得把娃塞給我,搞得我壓力老大了,生怕她兒子有啥閃失,哎!”
說到這兒,劉氏幽怨的看了眼小外孫,接著說:“結果,他沒啥閃失,我的鼻孔差點被捅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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