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房,楊永進家的院子里。
早飯后,楊華忠推著老楊頭剛來到大路上,剛好楊若晴也正從駱家的院子里走出來。
兩下打了個照面,立馬就明白原來對方跟自己都是懷著同樣的目的去同樣的地方呢。
那自然就是結伴同行了。
“也不曉得你二哥跟繡繡說的咋樣了,我這心里怪不踏實的。”老楊頭說。
楊若晴點頭,“我也是。”
繡繡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擱在前世那是正在上高中的年紀,正叛逆著呢!
跟父母之間鬧不愉快,輟學,離家出走,一大把的案例。
她們可不去思考太多太長遠的問題,眼下鉆了牛角尖,會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來,被荷爾蒙主導的行為意識。
剛走進楊永進家的院子里,就看到繡紅在灶房里燒飯,繡紅的弟弟蹲在灶房門口一個人玩玻璃珠。
卻不見楊永進和曹八妹的身影。
繡紅一邊燒早飯,還不時要探出頭來留意一下院子里弟弟的動靜。
瞅見這邊老楊頭他們進來,繡紅趕緊跑過來打招呼。
“太爺爺,三爺爺,晴兒姑姑。”
老楊頭他們朝繡紅點了點頭,壓低聲問她:“你爹娘,還有你大姐呢?”
繡紅抬手指向后院:“大姐把自個關在屋子里鬧脾氣哩,娘在屋里哄她,爹在門口蹲著。”
老楊頭幾人面面相覷。
父女兩個這是…談崩了?
“繡紅,你接著燒你的早飯去,我們去后院看看你姐。”楊若晴摸了摸侄女的腦袋瓜子,溫和的說。
繡紅點點頭,女孩子雖然什么都沒問,但顯然眼中都是忐忑和不安。
畢竟已經快到懂事的年紀了,家里姐姐和父母之間有點什么風吹草動,她也是能敏感察覺到的。
楊若晴看在眼底,卻沒法去明確的安撫侄女。
只能說:“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照顧好弟弟就是幫你家里人分擔了。”
繡紅點點頭,牽起弟弟,姐弟倆一起走進了灶房。
邊走,還邊聽到弟弟仰起頭問她:“二姐,我餓了…”
繡紅說:“二姐給你燉了雞蛋羹,進來吃。”
“多懂事的閨女啊,已經能夠幫永進兩口子分擔了。”楊華忠看著繡紅姐弟的背影消失在灶房門口,忍不住感嘆了句。
楊若晴點點頭:“繡繡也行,只是這當口,她遇到了讓她措手不及的事兒。”幾人沒再說話,一起來了后院。
剛到后院,便見繡繡那屋門窗緊閉,里面隱隱傳來曹八妹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還伴隨著繡繡的抽泣。
而屋外的花壇子上,平時是用來曬鞋子的,這會子,被某個愁眉苦臉的大老爺們蹲著。
那表情,不知情的人咋一眼看到還以為是楊永進便秘了三天,拉不出來,正蹲在那里卯足了勁兒呢!
瞧瞧,頭發被他抓成了雞窩頭,那眼睛比楊華明還要嚇人,臉色也差得可怕。
“永進!”老楊頭沉聲喚了他一聲。
當他抬起頭,看到走來的老楊頭三人,楊永進仿佛溺水的人瞅見了一塊從面前飄過去的浮板,立馬從花壇上跳下來,箭步沖到了老楊頭他們跟前。
彎下腰,俯下身,雙手緊緊扶住老楊頭的輪椅,激動卻又不得不故意壓低了嗓音說:“這可咋整啊?今早我跟她那把事情說了一清二楚,告訴她最好,盡量,不要跟李家結親,
結果這丫頭卻跺著腳說她非李偉不嫁,還說這會子正是李偉低落的時候,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拋棄他,唯獨她不行,
她必須得站在李偉的身旁陪他度過難關,氣得我當時就給了她一巴掌,這不,賭氣跑回自個屋里去了,哭得沒完沒了,她娘這會子正哄著呢,哄了一早上,都不見好轉,可咋整啊?”
老楊頭三人面面相覷,顯然,都被繡繡的這番虎狼之詞給震驚到了。
“這丫頭,毛都沒長齊,懂個屁呀?人生路上那么多困難,可不是年少時候腦袋瓜一熱,空有一腔熱血就能成事的!”老楊頭咬著牙,拍著輪椅扶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楊華忠也是皺眉,嘆氣。
而楊若晴,那目光卻落在楊永進的臉上。
“二哥,你臉上的紅腫,該不會是你自個扇了自個耳光吧?”
隨著她這一問,老楊頭和楊華忠的視線也都掃向了楊永進。
果真,左半邊臉都腫了,仔細看,還能看到清晰的五指紅印!
老楊頭大驚:“咋回事?真的是你自個扇腫的?”
楊永進捂著臉,側過身去,含糊其辭。
老楊頭氣得大罵楊永進:“你個混賬東西,咋能這樣打自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樣打自個,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對得起十月懷胎好不容易把你生下來的娘?你這是不孝。”
楊華忠再次嘆口氣,“哎,爹,您老就別責怪永進了,”
“他則是一氣之下打了閨女,自個心里難受,所以才把自個的臉給打腫的。”
這種心情,楊華忠最能了解,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一個老父親。
幾個閨女從小到大,甭管是親生還不是親生的,他都舍不得打她們。
因為閨女是不能打的,是女孩子,女孩子是要疼的。
大安那種聰明聽話懂事,有上進心,有自律能力,還能為家族爭光的兒子,自然就更不可能挨打。
那么,挨打的是誰?
那肯定是小安那種打小就調皮搗蛋的兒子啊!
“二哥,你咋不進屋去哄呢?”這邊,楊若晴接著問楊永進。
楊永進搖搖頭:“和丫頭現在瞅見我就眼紅,就跟見了仇敵似的,我怕我一進去,又會惹得她情緒激烈,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兒來…”
他這么一說,老楊頭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這還不得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能慣,這壞毛病慣不得!”
楊永進滿臉愧疚,“都怪我,我千不該萬不該打她,從小到大,手從沒上過她的頭,如今閨女大了,反倒還挨打了,是我不好…”
楊永進抬起自己的那只打過閨女的手看了又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給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