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
大家伙兒湊在楊華忠家的后院灶房里嘰嘰咕咕了好一陣。
翻來覆去討論的,都是之前楊華梅爭吵的事兒。
大孫氏說:“不可能真的跟娘家斷絕往來,一個女人,跟誰斷也不能跟娘家斷啊!”
大孫氏的言論剛出口,就得到了孫氏,鮑素云,曹八妹的大力贊同。
對于孫氏和曹八妹,孫家那就是真正的娘家,是自己的根源。
孫氏和大孫氏是同胞姐妹。
而曹八妹和大孫氏的男人,也就是楊若晴口中的大舅,那是同胞兄妹,如同楊華忠楊華梅那樣的關系。
且曹八妹少女時代在山里的老家過不下去了,寡母上了年紀,山里日子苦,幾個哥嫂根本就不待見這個最年幼的妹妹。
甚至,有嫂子還聯系了更深的山里的一戶娶不上媳婦兒的老光棍家。
想把曹八妹賣過去做童養媳!
曹八妹的寡母打聽到這事兒,假裝要派曹八妹出山幫她給山外入贅孫家的兒子捎話,就這樣給曹八妹爭取到一個逃出來的機會。
曹八妹自打那回逃出來后,就直接投奔了大孫氏夫婦。
大孫氏這個嫂子心善,當時就同情這小姑子的遭遇,且這小姑子的年紀都能做大孫氏的閨女了。
所以曹八妹就留在孫家了,而且,因為近水樓臺的關系,也因為緣分,曹八妹和楊永進看對了眼,還結成了夫妻。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曹八妹扎根在長坪村,而孫家,在她心中便是真正的娘家。
至于她出生和生長的山里,這十幾年里,她就回去過一次。
那就是她寡娘去世,她在楊永進的陪同下,跟哥嫂一塊兒回去吊喪。
后來再也沒回去過。
跟山里早就斷絕了關系。
但山里的那些哥嫂每年都會出山來,他們還惦記著去孫家打秋風呢。
“嫂子,我有個建議。”
思及此,曹八妹突然扭頭對身旁的大孫氏開了口。
“啥建議?”大孫氏問。
曹八妹瘦削的臉上忽然就染了幾分慍怒:“往后若是山里那幫人再來打秋風,你和我哥不要再心軟了!”
“啊?”
大孫氏愣了下,隨即笑了。
“我說八妹,你這是咋啦?咱這正說著你梅兒姑姑的事呢,你咋扯到曹樹溝那幫人身上去啦?”
是的,曹八妹兄妹都是從眠牛山深山老林里一個叫做曹樹溝的地方出來的。
孫家溝已經相對夠深了吧?
曹樹溝還在里面,嚇人不嚇人?
大孫氏和曹八妹的對話,也引起了旁邊楊若晴和孫氏她們的留意。
楊若晴想起來了,從前孫家還在孫家溝的時候,曹家人好像從不來打秋風,因為他們知道孫家日子也不好過。
大舅入贅孫家,主要原因也是因為曹家日子太苦了,據說一條褲子幾兄弟輪番穿的出門,沒有褲子穿的就只能窩在炕上不敢下地。
大舅實在是逼得沒法子,才經人介紹入贅了孫家。
孫家雖然那時候也緊吧,但老孫頭肯干,大孫氏也是個有力氣,能吃苦頭的女人。
有這父女倆幫襯,瘦小的大舅也能跟著種地養羊,家里氛圍好。
后面因為楊家這邊發跡了,一把就將孫家從山里撈出來了,這日子才是真正打開局面…
于是,從前好幾年都不走動的曹家這時候就找上門來認親戚了。
因為大舅是入贅的,所以曹家的意思是,大舅不能以兒子的身份,那就得以出嫁之女的身份跟曹家那邊走動。
于是孫家便有了曹家那一門山里難纏的親戚…
“八妹,你到底咋啦?咋突然提到曹家了?”大孫氏又問曹八妹。
“哦對了,不是你這提,我都差點忘了,今年曹家到至今都還沒過來呢,往年這春耕的時候,也正是他們快要青黃不接的時候,可今年卻沒過來借米糧,奇怪了!”
“不來更好,我巴不得他們永遠都不要來!”曹八妹又恨恨說。
對于曹八妹的這番氣話,大家只是無奈的笑。
楊若晴說:“你們這情況,跟老楊家這情況正好反著來。”
“你們那情況,是娘家那塊不停的拉胯。”
“而咱老楊家,則是外嫁的閨女拉胯,反正都是拉胯,就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曹八妹搖頭,“晴兒,曹家更可怕!”
“若只是為了打點秋風,我也不至于那么憎惡他們。”
“而是我那邊的大哥大嫂他們,這兩年過來孫家打秋風的時候,免不得都要撞見我,撞見我家兩個閨女。”
“繡繡跟李家那邊說親了就不提了,他們竟然把主意打在我家二閨女繡紅的身上,我那個大嫂也好意思說,說她的小兒子今年十八,還沒說親,若是讓繡紅嫁過去正好,表哥表妹的登對,咱兩邊也能親上加親,這把我給氣得,再也不想跟他們往來了!”
大孫氏聽到這話,也是驚得下巴都差點掉到地上。
“啥?你說啥?你大哥大嫂還想打繡紅的主意?不是吧,這事兒他們去年來打秋風,可沒跟我這提,我還蒙在鼓里呢!”
而孫氏和鮑素云,楊若晴她們也都瞠目結舌。
“繡紅才剛剛十歲,這么小,說給一個十八歲的表哥?開啥玩笑呢!”
楊若晴第一個表態了,“那不可能的事,我二哥是不可能答應的!”
就算那個表哥是個賈寶玉都不行!
錯了,不該拿賈寶玉打比方,賈寶玉就是個女人堆中的廢物。
曹家那個表哥,應該是山里那種沒文化,野蠻粗俗思想落后的大齡光棍。
且年紀比繡紅大那么多,還兩家親上加親,真是開國際玩笑。
孫氏和鮑素云也都紛紛搖頭。
孫氏說:“雖然我沒見過那個男孩子,但光聽這條件就不登對。”
鮑素云也是蹙眉:“繡紅才十歲,最起碼還得六年才能出嫁,六年后那個男的都二十四,快要奔三的人了。”
曹八妹兩手擊了個掌,說:“可不就是嘛,山里人更顯老,我有一回看到了那個侄子,我的天哪,當時說是十六七歲,可那面相看起來都二十出頭了,我家繡紅若跟他站一塊兒,都快趕上父女輩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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