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文淵閣。
閣門還高懸圣諭,嚴申規制:“機密重地,一應官員閑雜人等,不許擅入,違者治罪不饒。”
屋子里,劉預大學士主動提出要主持國債一事后,眾閣老們都將目光投向坐在上首的齊星云。
“國債一事,便有劉閣老負責。”
齊星云慢悠悠的道。
他目光朝著下方轉了一圈:“何人可為將啊?”
“陛下,駱大將軍正閑置著,何不將駱大將軍召回京城?”閣老李春城道。
李春城也是新近的大學士,自從萬進大學士退出朝堂,回家養老以后,新近的三位大學士都在此地。
“不可,大將軍不宜掌管太多兵權。”張廷玉搖頭道。
他跟駱風棠私人關系極好,因而,他不想讓駱風棠因此事,而讓皇帝有所猜忌。
駱風棠已經掌控了大齊最強的軍隊,護國軍,要是他在北方又掌握一支軍隊,那就意味著大齊兵力十之七八都跟他有關。
這太危險了,歷朝歷代,兵權最終都要歸于皇帝,一位將軍想要染指更多的兵權,結果不是改朝換代,就是身死族滅。
“換個人吧,讓大將軍休息休息,他媳婦兒剛生了娃,不宜出征。”
齊星云倒是提前接到書信,知道楊若晴又生了兩娃。
信中,駱風棠已經告假了。
本心上來說,齊星云也不想讓駱風棠掌握太多兵權,這自然是考慮君臣是否能融洽相處。
他想要栽培駱星辰是一回事,讓駱風棠掌兵權又是另一回事,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陛下,老臣提議一人。”
張廷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了。
“說。”齊星云道。
“太叔乙。”
張廷玉說完這個名字,就低下頭。
“太叔乙…”齊星云念了一句。
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他想出此人是誰了。
此人的確是一位無雙戰將,少年成名,但此人對于皇室來說,頗是一個禁忌。
昔年,太上皇還未曾當皇帝之時,那時候太上皇也還年輕,此人跟太上皇是玩伴,關系極好。
太上皇登基以后,太叔乙就被其提拔成將領。
太叔乙在西南方向擔任將領,殺的那些苗疆異族們,不敢跟大齊爭鋒,穩定了整個西南的局勢。
太上皇將其調遣到京城,正準備讓他擔任北方大帥。
但此時發生了一件事。
江南進京進入后,宮的一位妃子,陰差陽錯之下,跟太叔乙私下好上了。
太上皇得知以后,大怒。
將那名妃子打入冷宮,又鎖拿太叔乙,將其關押在天牢。
不過,太上皇到底是猶豫了,沒有殺死妃子,也沒有處死太叔乙,只是將他關押著。
一晃已經二十多年。
“朕去天牢見見此人,張閣老,你來繼續主持內閣會,好好議一議,等朕回來,你們必須拿個章程出來。”
齊星云態度十分堅決。
實在是北離家的反叛,讓他震怒不已。
要是不將北離家的狼子野心給打掉,以后還不知會有幾人效仿,大齊朝廷的威權將蕩然無存。
昔年,南朝的覆滅正是如此。
南朝末年,宦官專權,地方豪強節度使藐視朝廷權威,由此開啟亂世。…
隱衛天牢。
這次比刑部大牢還要可怕,關押的都是特別的犯人。
一般進了此地的人,基本上一輩子別想出去了。
不過,隱衛天牢有一點比刑部大牢要好。
隱衛天牢內的看守都是隱衛,根據傳統,他們不會虐待犯人,甚至,在此地的犯人能吃飽喝足,只要不想著出去,待在這里養老都沒問題。
天牢三號房。
“咣當…”一聲。
外面的大鐵鎖被打開了。
“老爺子,有人過來看你了。”外面的看守吆喝了一聲。
“看什么看?要殺老子的頭嗎?”里面傳來不以為然的呵斥聲。
看守瞟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男人,臉上現出一絲尷尬。
男人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只聽里面粗豪的聲音繼續傳出來。
“皇帝老兒要殺老子,就趕緊殺了,關老子幾十年,想老子認慫,那是萬萬不能啊。”
“是老子糊涂了,皇帝老兒已經退位了啊,現在是小皇帝上位,小皇帝要給爹報仇是吧,來吧,老子大好頭顱,等著你來砍!”
“不說話是吧?外面的,不是小皇帝?老子猜錯了嗎?”
里面傳來狂傲不羈的大笑聲。
齊星云緩緩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漢子。
漢子穿著囚服,雙手,雙足,都被厚厚的金屬鐐銬鎖住,他有著一張國字臉,下巴上,嘴唇上,都有濃密的胡須,頭發很長,披頭散發的,在兩鬢的位置,已經有些花白。
他一雙眼睛,泛著血絲,望著齊星云,毫不退縮。
“老子沒猜錯嘛,是小皇帝,老家伙沒想到,最后當上皇帝的,居然是你這個小子,哈哈,笑死老子了,格老子的。”
漢子仰頭大笑,眼神中有著惡意。
“太叔乙,你在亂說什么?你面前的是皇上,你該恭敬一些!”旁邊陪同齊星云進來的是隱衛副統領寧成德。
寧成德是寧峰的義子,武藝超群,十分精悍能干,他等著太叔乙呵斥道。
“恭敬?老子命都不要了,有什么好怕的?”太叔乙明顯不以為然。
“太叔乙,你不想再見她嗎?”齊星云卻慢條斯理的道。
“誰?”太叔乙以為自己聽錯了。
“屈雅香,怎么?不認得了?”齊星云淡淡道。
“她,她還活著?”太叔乙終于收斂了狂傲,驚愕道。
“不錯,她還活著,不僅活著,她還給你養了個兒子。”齊星云道。
“什么?給我養了兒子,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太叔乙眼睛瞪圓了,眼珠子凸起,都快要從眼眶里跳出來。
這一刻,他腦子里一團亂麻。
“朕會騙你?你兒子,挺不錯的年輕人,嗯,在書院讀書呢,已經考上舉人了,以后再考個進士,就能入朝為官了啊。”齊星云道。
“他,他叫什么名字?”太叔乙聲音有些干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