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姜先俊母子先行押往了縣衙大牢候審,村里,姜二的尸身也交由仵作檢驗。
在這過程中,原本過來吊喪的親戚朋友都沒遣散,尤其是姜先俊的兩個舅舅舅母,聽到這事兒,嚇得屁滾尿流。
招呼都不打就跑回自己村子去了,臨走前還放了話:“…官老爺要咋懲就咋懲,他們家正式宣布跟姜先俊母子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一天后,仵作離開長坪村。
又過了兩天,姜大他們給姜二操辦了一場法事,因為姜先俊人在大牢里,披麻戴孝摔瓦盆舉引魂幡的便是姜大的兒子,姜二的親侄子。
姜二下葬,剛好趕上農忙,大伙兒經歷了水災,就指望這一季的莊稼來維生了。
所以除了一些干不動力氣活的老太太,和年幼的小孩子,祠堂那邊基本看不到青壯勞動力去看法師。
一場法事辦得冷冷清清的,就這樣,在第三天的清早,姜二的棺木被抬上了山,葬在姜老太太的墳邊。
老姜頭強撐著等法事結束,再也扛不住,病倒在床。
即便老漢病倒在床上,心里還是時刻記掛著衙門那邊的事,幾乎天天都要打發姜大來村口楊華忠家打聽。
“…證據確鑿,這兩天就要開審了,到時候我來喊你,咱一塊兒去。”
身為長坪村的里正,楊華忠是肯定要到場的。
而姜大則是原告,苦主的家屬,以他的名義去狀告先俊娘殺姜二。
“老三,照你看,這一趟判下來,先俊娘會不會被砍頭?”姜大又問。
楊華忠想了想,說:“自古殺人償命,砍頭的可能性很大。”
姜大擰眉,“我和她好歹也做過幾十年的家人,實在不忍心看她落到那個下場,可她做的事…砍頭也是命!”
楊華忠拍了拍姜大的肩膀,這種事,沒法安慰,交給官老爺去決斷吧!
“老三,那先俊?又會咋判?”姜大又問。
楊華忠收回手,想了想,“我聽晴兒說,這得取決于先俊的認錯態度。”
“若他不接著跟他娘同流合污,轉而證人來戴罪立功,而你們原告又幫著求情的話,縣令大人應該會從輕發落。”
“若他執迷不悟,很可能就是照著從犯的罪去判,就算死罪可免,活罪肯定也難逃。”
姜大聽到這,臉色變得很凝重。
“這事咋說呢?從我本心來看,給先俊一些教訓就行了。”
“這孩子其實心地不壞,只是打小就被他娘給控制得死死的,沒有自己的主意。”
“要是能行,我還是希望他回來,畢竟我弟弟就他這么一個兒子,要是先俊也沒了,我弟弟就斷后了,九泉之下,恐怕也不會心安。”
“哎,姜大,你的苦心我明白,還得看先俊自個的態度。”楊華忠只堅持這一點。
姜大點點頭,“開審前一天咱就去縣城吧,這也是我爹的意思。”
“叔為啥要你提前去?叔都病了,你這一走誰來照顧他老人家?”楊華忠問。
姜大說:“我婆娘,還有兩個兒子也能幫襯。”
“沒轍啊,老漢心里還是記掛著先俊這個小孫子,想我去縣衙勸勸他…”
老姜頭的苦心,楊華忠明白,很酸楚,也很無奈。
“成,那我把家里實情安排下,明日一早咱就動身吧,去了縣城再等開審,橫豎也就在這兩天。”楊華忠道,就此跟姜大約定好,各自分道揚鑣。
駱家。
福伯和旺生一起過來給楊若晴把平安脈。
駱風棠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稍微看到福伯的微表情有那么一點點變化,這廝就要趕緊詢問。
生怕他的媳婦孩子們哪里有啥岔子。
旺生看得直樂,拍著駱風棠的肩膀說:“棠伢子你放輕松,甭那么緊張,晴兒身體健壯,孩子們也很好,你不要擔心!”
駱風棠望向旺生的目光里都是感激。
沒辦法,月份越大,他越緊張。
尤其是每天看著楊若晴挺著那么大一個肚子在面前走來走去,他都擔心她那腰桿子能不能撬得動!
有時候晚上睡覺,他睡里面吧,起夜又要從她身上爬過去,那么大一個肚子挺著,他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或是撞到了。
讓晴兒睡里面他睡外面吧,他是方便了,可晴兒起夜就老費勁了。
挺著那么大一個肚子還得從他身上爬過去,要是摔著也不得了。
讓兩人分床,他去隔壁屋子里睡?又或者睡床邊的懶人榻?
那更不可能!
只要跟媳婦兒在一起,他不抱著媳婦,不挨著媳婦,他睡不著!
所以最后,這兩口子想出一個法子,那就是兩個人都橫著睡,如此一來誰都不礙著誰起夜。
也幸好這床夠大,橫著豎著斜著都行。
又等了一陣,終于完事了。
楊若晴放下袖口坐起身,在那里整理著先前壓亂的頭發。
駱風棠則趕緊招呼福伯和旺生父子去隔壁的小堂屋喝茶,順便交待之后的養胎注意事宜。
楊若晴嘴里咬著頭繩,雙手攏著頭發,耳中聽著隔壁屋里的對話,尤其是某人那一連串事無巨細的問詢,嘴角忍不住高高揚起,以至于頭繩都掉到地上去了。
駱風棠送福伯父子出了小院,趕緊轉身往寢房這邊來,發現楊若晴依舊垂散著頭發坐在床邊。
“不是在攏頭發么?”他訝異問。
楊若晴指著地上的頭繩:“掉了,我彎不下腰。”
駱風棠立馬緊張起來,“你別動,我來撿。”
他大聲說話的同時,腳下也風一般沖到了床邊,為她撿起了頭繩。
“你彎腰,抬臂都太吃力了,往后梳頭這活計交給我。”他說。
之前他已經把為她穿鞋的差事給接去了,這又要給她梳頭,從頭到腳一條龍服務啊?
“穿鞋子我相信你能行,可梳頭,你會嘛?”楊若晴扶著床沿,身體微微后仰,優雅頎長的脖頸撐著一張笑顰如花的臉。
面對她的調笑和質疑,駱風棠也笑了笑。
“咋?不相信我?”他問。
楊若晴搖頭,“不是不信,是不敢信,這女人的頭發可難梳了呢,還得挽發髻…哎呀,你抱我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