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明對這些侄媳婦們，都是非常友善的，一點兒長輩的譜都不擺。
也可以說，他在侄子們那里，有時候可能還會故意抖一抖威風，可在這些侄媳婦們跟前，卻是極為和藹可親。
沒法子，誰讓他本身就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呢。
所以聽到蔣桂玲問，楊華明手里捧著茶碗，笑呵呵道：“他家的情況還能咋樣？自然是一鍋粥了啊，楊華勝把一腔怒火全發在孔氏身上，孔氏那臉上少說已挨了五巴掌了。”
“這楊永兵養病期間，孔氏的日子恐怕都不好過咯！”
“不好過那也是自找的。”蔣桂玲哼哼著，反正她是覺得楊華勝一家子都不值得同情。
大家伙兒都沒有散去，留在這里等楊華忠回來。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楊華忠終于回來了。
“三哥，咋那么久才回來？”楊華明問。
楊華忠看了楊華明一眼，道：“老漢昏迷著，我得等他醒了問幾句才能回來啊。”
楊華明咧嘴：“那老漢咋樣？前段時日威風死了，今個吃了這么一個虧，嘚瑟不起來了吧？”
楊華忠沒搭理楊華明這句調侃，徑直來到桌邊坐下，面沉如水，臉上看不出過多的表情。
就連楊若晴把熱茶放到他面前，他都沒有反應。
還是孫氏在旁邊問他關于老楊頭的情況，他這才終于抬起眼來跟眾人說話。
“老漢醒是醒了，但是狀態不是很好，身上痛，頭暈眼花，沒一會兒就要拉，我在那里一會兒工夫就見他拉了三回。”他道。
楊華明聳聳肩：“痢疾可不就是這樣么，那藥效也沒那么快上來。”
楊華忠點點頭，“身上有氣無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卻還有心思要去報仇，我也真是服了他。”
“報仇？”楊華明來了興趣，“報啥仇？楊華勝？”
楊華忠‘嗯’了聲。
“聽說了是毛雞蛋害的，嚷嚷著要咱去報官，把他們抓起來。我跟他說官府不會管這種小事的，他說他是狀元和護國大將軍夫人的親爺爺，官府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楊若晴忍不住笑了：“哈哈，我爺真可愛，之前使勁兒撇清跟我和大安的關系，這會子突然又來拉關系了？這事兒啊，還是讓他找他大孫子回來給他討回公道吧！”
楊華明樂了，調皮的眨了眨眼：“討啥公道啊？你爺這幾日跟楊華勝家走得那么近，兩人湊一塊兒不曉得把咱老楊家各房的人編排成啥樣，他們叔侄那是好到穿一條褲子的交情，所以這會子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楊若晴捂著嘴笑了。
其他人也都竊笑，大家伙兒心中都有同一個認識，老漢這是活該，自找的。
雖然楊華忠心中也是這么覺得的，但身為這群人里面年紀最長的一個，他卻不能跟著起哄。
相反，他重重咳嗽了一聲，待屋里人都自覺的止住笑，他目光環視了眾人一圈，道：“接下來要做幾件事，第一，給白鵝鎮的永仙捎信，把家里的事兒原原本本跟他說。”
“第二，老漢生病期間的藥錢大家伙兒均攤。”
眾人點頭。
楊華明想到一事兒，突然又問：“三哥，上回永仙回來還帶了銀票說是修路，這都過去好幾天了，戲班子也撤走了，咋修路的事情還沒動靜呢？”
楊華忠道：“我也不清楚，所以這趟派人去白鵝鎮捎信，順便催催他回來修路，風聲都放出去了，別到時候雷聲大雨點小就讓人笑話了。”
楊永青舉起手：“我可以去白鵝鎮，不過，這路費我拿不出來。”
楊華忠道：“路費我出，你能跑一趟最好，把話都帶到。”
待到眾人散去，家里就剩下夫婦兩人以及楊若晴時，楊華忠對孫氏道：“這幾日老漢身子比較虛弱，畢竟七十好幾的人了，能不能熬過去都不好說。”
“雖說老漢身邊請了余興奎照顧，可那畢竟是花錢請來的外人，這幾日我會經常過去轉轉的，你要是得空，也給老漢整點清淡的面條稀粥之類的送過去。”
孫氏愣了下，雖然很費解楊華忠怎么突然又要對老楊頭好了，但孫氏半輩子跟楊華忠在一塊兒過日子，早就習慣了楊華忠的決定。
“好。”孫氏應下來了，雖然有點小不樂意，但還是應了。
楊華忠能感受到孫氏的心思，他只道：“我是為了大安和小安好。”
撂下這話，他轉身回了后院。
堂屋里，孫氏還是有些疑惑。
楊若晴坐到孫氏身旁輕聲勸道：“娘，我爹畢竟是我爺的親生兒子，這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有些話他不好明說，但咱應該明白。”
“我爺要是這關挺不過去，即便當初把他分出去的時候白紙黑字寫了撇清關系，將來他過世大安小安用不著丁憂三年。可這世人的眼光不是盯著那白紙黑字看的，說破了天都會站在我爺那邊，覺得是咱不孝順。”
“再退一步講，即便我爺這回真因痢疾沒照顧好而過世了，大安小安有當初的字據所以不用丁憂三年，可這回來給我也披麻戴孝也是要的吧？”
“這夫妻兒女都還沒到京城呢，就要往回趕，太折騰人了，小孩子們也扛不住啊，所以我爺不能死，我爹過去轉悠，并讓娘去有空就送點吃食過去，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但他不能明說，不然就顯得他這個兒子太無情無義。”
聽完楊若晴這番挑白了的說法，孫氏茅塞頓開。
“我都明白了，像你爺那種人，即便我送東西去了，也不見得會討一個好臉色，一句好話。我全當是為了你兩個弟弟，晴兒你放心吧，我明白咋樣做。”
看到孫氏懂了，楊若晴就放心了。
這人活在世上啊，沒有真正的隨心所欲。
即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都不行，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在生活，即便有所謂的自由，那也是在一個相對的范圍內。
因為福伯說了老楊頭這前三天是最關鍵的，所以當天夜里，楊華忠回家吃過夜飯，卷了一床被子夾在腋下就出了門，去老楊頭那里陪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