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了不會去干涉四房的事,可是,在這村子里住著,甭管你把門窗關得有多緊,那些家長里短的事情總會從各種途徑傳進你的耳中。
老楊家那個嫁到余家村的四房孫女楊若荷回了娘家要和離的事兒,如同颶風般席掃全村。
關于這要和離的原委,有不下十個版本,越說越離譜。
夜飯后,老楊頭打發楊永智過來捎話,讓楊華忠和孫氏去一下老宅。
孫氏被點名了,那楊若晴怎么著都要同行的,自己這娘,都快要奔四的人了,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風霜和淡淡的皺紋,可是始終不變的還是那顆柔軟良善的包子心。
于是,楊若晴陪同楊華忠和孫氏一塊兒去了老宅。
老宅,人都聚在老楊頭和譚氏的東屋,除了老楊頭老兩口,還有楊華忠和劉氏夫婦,以及楊若荷。
小娟很識趣的不在這,不過大房的楊永仙楊永智都過來了,除此外,還有一個人蹲在角落里,雙手抱著腦袋,頭差點埋到垮下去了。
“這是…青小子?”楊華忠剛進門就看到蹲在角落的楊永青,詫異問道。
譚氏沒好氣的道:“不是他還能有誰?天底下第一個慫包軟蛋就出在咱老楊家,丟人現眼!”
這下,楊華忠更加的詫異了。
但沒有多問,徑直進了屋子,又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然后找了把凳子坐了下來。
孫氏挨著楊華忠身旁坐了下來,楊若晴則乖巧的站在他們兩個身后,視線先是掃了眼那邊抱著飛飛耷拉著腦袋的楊若荷。
又看了眼如同爛泥般蹲在地上的楊永青,最后才落到老楊頭和譚氏的身上。
老楊頭出聲了。
“老三啊,這大晚上的找你們過來,興師動眾的,實在是沒法子!”老漢道。
楊華忠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老楊頭接著說。
老楊頭便抬起手指了下楊若荷和楊永青,“一個要和離,一個媳婦動了胎氣胎兒差點沒保住,”
“這會子兩邊都在鬧,我這腦殼子都痛死了,實在懶得管,喊你們過來,你們幫著看看改咋整就咋整吧!”
楊華忠怔了下,雖然今個白天聽了一整天這件事,可是有十來個版本,搞到最后腦子都糊涂掉了。
“爹,你要我們過來幫著聽聽,拿拿主意,好歹也要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說一遍吧?我這還云里霧里呢,晴兒娘和晴兒也一樣。”
楊華忠這話剛落音,劉氏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三哥,我來說我來說,事情是這樣的…”
“你就別說了,我來說!”楊華明打斷了劉氏的話。
婦道人家,說話到時候添油加醋,說完了還得再接著讓他來糾正一遍,費事兒!
劉氏不敢跟楊華明那爭奪,只得不甘心的坐了回去,對楊華明道:“你別光顧著你的好侄子好侄媳婦,偏袒他們,荷兒可是你的親閨女,她吃了虧…”
楊華明不耐煩的瞪了劉氏一眼,劉氏閉嘴了。
楊華明站起身來,對楊華忠和孫氏等人道:“三哥,三嫂,事情是這樣子的…”
楊華明先是從前院大房的那幾間屋子被雨水沖刷得快要倒塌開始說起,說到老楊頭讓楊永智兄弟聯手修繕屋子,兄弟幾個有錢有錢沒錢出力。
然后因為楊永青大部分時間都是陪著懷孕了的余金桂住在余家村的娘家,老楊頭有些不滿,打發楊永智去喊一次還喊不回來,于是老楊頭便親自去了余家村。
為了這個事兒,譚氏肯定是有些不滿的,就把劉氏叫到東屋訓了一頓。
因為這大災荒時期,楊若荷和余金寶兩口子大多是靠著娘家這邊的接濟。
要是他們自個飯都吃不飽,自然不會長時間的讓余金桂和楊永青在那里住著。
余金桂在娘家住的時日越多,別人就越發的說閑話,覺得是老楊家容不下媳婦。
在莊戶人家,又或者這個時代都是這樣。
閨女既然外嫁了,那么,娘家于你就是客人,你在娘家待久了,總有那么一些是是非非。
劉氏怕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于是就跑去余家村。
“荷兒娘跑去余家村,本意是想要找荷兒,跟荷兒私下里叮囑下,讓她別再做個好心的寬厚的大嫂招呼出嫁的二姑子在娘家長住,”
“一方面他們家那條件也經不起這么多張嘴吃喝,二來,還是考慮到咱老楊家…”
“哪里曉得,這婆娘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原本是要找荷兒說話的,可是不曉得咋地,就跟余家小妹給吵了起來,”
“這一吵就不可開交了,余金桂,荷兒,還有過來看熱鬧的余家村的那些閑得蛋疼的婦人們都來了,”
“也不曉得咋回事,余金桂就跟其中一個婦人起了爭執,她要跟荷兒這借狗去咬那個婦人,結果沒借到,”
“余金桂就惱了,直接從荷兒手里搶了飛飛過去砸那個婦人,飛飛被那個婦人趕來的男人一幫子給打了,頭破了,淌了好多血,這姑嫂兩個為了這個,兩個人心里結下了不痛快。”
“當時兩個人都沒咋樣,到了夜里吃夜飯的時候,姑嫂兩個為了這個事兒爭執了起來。”
“后來兩個人索性還吵起來了,吵著吵著就動起手來了,混亂中,那肯定是你也不給我面子,我也不給你面子的。”
“荷兒把余金桂推倒在地,余金桂下面淌血了,余金寶于是動了荷兒,荷兒氣得要跑,被余金寶攔住,要荷兒把屋里的錢交出來,”
“他要用這錢給余金桂找大夫,荷兒不給錢,余金寶就打,荷兒也是個倔強性子,越打越不給錢,”
“余金寶就一個勁兒的打,打到鼻青臉腫,最后余金寶說要是不給錢,打死了拖出去埋了都不會放她回娘家的。”
“等到天快亮的時候,荷兒交了柜子的鑰匙,這才跑出來了…”
聽完楊華明的這番話,楊華忠和楊永仙他們面面相覷。
楊若晴也是眉頭緊皺,視線再次掃向那邊的楊若荷。
怪不得今個一點氣焰都沒有,原來昨晚經歷了一場家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