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二樓的華麗穹頂玻璃圓廳內。
紀由乃話音落時,忽然間,寂靜無聲。
諸葛青云仿佛知道些什么,先是猛的一怔,欲言又止,黯然深沉的垂眸不語。
姬如塵和當歸與紀由乃一起進入過那個宮家祖宅的地下封印之地。
自然知道其中一塊排位上,寫著“舒云”二字的由來。
其他人,皆不知。
宮司嶼也狐疑。
唯有宮銘毅,在聽到“舒云”二字時,飽經滄桑布滿皺紋的炯然眸光中,閃現了一絲異樣的光亮,似久違的從另一個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熟悉而陌生,懷念而久遠,眼底深處飽含了一種被藏匿在心底最深處的莫名情愫。
宮銘毅注視了紀由乃片刻。
先是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莫名其妙的問了紀由乃一個問題。
“爺爺是個軍人,戎馬半生,不說謊話,你既問了舒云,若爺爺和你說實話,你會不會嚇得就不嫁給司嶼了看的出,我這個孫子,愛極了你。”
紀由乃這般聰明的人,又怎么可能猜不出宮銘毅接下來會和她說什么 無非就是宮家的百年詛咒。
恐怕這個舒云,也是犧牲品,否則,又怎么會被封印在猩紅的魂棺中,永世不得超生 “不會啊。”紀由乃嬌脆回答,笑瞇起明媚惑人的美眸,“我這輩子,非他不嫁的。”
宮銘毅松了口氣。
這才娓娓道來。
原以為,從宮銘毅口中聽到的,只不過就是宮家舊時期慘絕人寰不斷犧牲無辜女人性命,去與詛咒抗爭的故事。
可紀由乃、宮司嶼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塊玉佩,那個叫舒云的女人,還有宮司嶼的爺爺背后 竟有一段凄美遺憾,催人淚下的過往。
“這舒云吶算上輩分和身份,其實司嶼和丫頭你,都該喚她一聲奶奶,她是我第一任妻子,只是因為老一輩的命令,舒云見不得光,也不能為人所知,所以外人從來都以為,曼青才是我的發妻,其實只有我,還有宮家老一輩的人才知道,曼青的前面,還有一個舒云”
“我和舒云,是在舊時期的北都大學相識,她家書香門第,父母都是留學德國的前清沒落貴族,在北都大學做研究,做教授,因我與她情投意合,所以早早就帶她回宮家,見了父母。”
“舊時期大家族的封建門第思想嚴重,我本以為父親會看不起舒云的家室,誰知道,他竟答應的爽快,很快就下聘,讓我與舒云擇日完婚”
“那時的我,年少輕狂,心系國家,覺得國若破,家何在所以,在和舒云完婚后,毅然投入了戰亂,去了前線”
“我那個時候,怎么都不會想到,舒云已經懷孕兩月有余,也不知道,在我離家前的新婚那夜,是我見舒云的最后一面如果知道我父親他們的陰謀,知道舒云懷孕,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參軍”
紀由乃聽得認真,似能從宮爺爺的話音中,聽出他的懊悔和難過。
說到傷心處,他竟老淚縱橫。
而紀由乃更加驚異的是,手中血紅色的玉佩,似通靈性,其中附著的東西,仿佛能夠聽到宮銘毅在說的話,怨氣黑霧愈加濃重 “等我再歸家時,已是五年后,那五年,我每個月都能收到署名為舒云的信箋,上面寫著她一切安好可當我回到家時,我父親卻告訴我,舒云在我參軍的第一個月,就不幸因病過世了,大夫發現她懷了孕,一尸兩命,都沒了,因為不想害我傷心,所以才瞞了我五年”
“起初,我信了我父親的鬼話。可他們遲遲不愿告訴我舒云葬在了何處,更奇怪的是,我堂堂宮家未來家主的妻子,卻不能入宗祠族譜,連個牌位都沒有,我開始生疑,開始暗中派人調查,直到有一天我親耳聽到了一個天大的陰謀,一個讓人痛徹心扉,讓人寒心的驚天陰謀,舒云不是病死的,是因為宮家的詛咒而死,她是個替死鬼,她只是一個犧牲品我知道了一切,憤怒滔天。可我父親卻告訴我,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經替我物色好了真正的妻子,掌控政商兩界的沈家千金,只是那時候,沈家千金在美國留洋,還未歸恰巧我喜歡的舒云,讓父親有了讓她做替死鬼的想法。”
“舒云是無辜的我和她,甚至可以有一個孩子。可是一切都幻滅了。”
“在那之后,父親告訴我,舒云的尸身已經被他們火葬,骨灰灑入了江河,沒有了,我又知道,宮家祖祖輩輩都飽受可怕詛咒的迫害,找人做替死鬼,是宮家百年的傳統我痛恨這個詛咒,想斬破根源。”
“所以最后,我與諸葛青云商量了一番,讓他廣招奇人異士,共同想方設法破除詛咒,可最終,詛咒無法破除,唯有封印,封印之事,全權交給了諸葛先生,舒云是最后一個,自那之后,宮家男嗣娶妻,再無因詛咒而死之人可舒云,也成了我這輩子的遺憾,我對不起她,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更對不起她的一片真心,恐怕她到死才明白,自己的真心,給名門閨秀的千金,做了墊腳石”
“這也是為什么,爺爺這么支持司嶼和你在一起。”
宮銘毅微微顫抖的手,伸向了紀由乃的頭頂,愛憐慈祥的摸了摸。
“因為在你身上,爺爺看到了她的影子,爺爺痛恨門第觀念,不想自己最愛的這個孫子,重蹈覆轍,上演上一代的悲劇。可有時候,身在豪門大族,不由己,就像我,我不能讓舒云復活,不能反抗,不能忤逆父親,最終,還是娶了沈家的千金,為了讓宮家更為壯大,為了延續宮家百年輝煌。”
“失去了舒云,也就失去了最質樸最純凈的感情,在那之后,爺爺就投身軍權、勢力、不斷地往上爬,往上走,心想,若有朝一日宮家足以強大,強大到,不用靠聯姻,也能屹立不倒,無人敢欺,那我的孩子們,就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