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幽幽醒轉,發現自己和苗逸仙被囚禁在一個石屋之中。兩個人的手腳都被玄鐵鐐銬束縛,粗粗的鎖鏈又被一個鐵環穿過,直接楔進石壁。
這個石屋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與腐敗味道。除了巴掌大的一個氣孔,還可以看見隱隱的天空,石屋內黑漆漆的。連身邊的苗逸仙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
明月夜小心翼翼拖著鎖鏈,摸索著附近石壁。她發現這間屋子堅固非常,并無越獄的半分可能。
苗逸仙輕哼了一聲,也醒了過來,他伸了個懶腰,低聲道:“明月夜,活著吧。”
“嗯。”她摸索了下周身。意料之中,自己的兵器與錦囊,甚至連掌套都被人拿走了。她便暗中吐納氣息,心中不禁更慌。自己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看來穴位也被暫時封住,難以運息排毒。
“喂,你不會第一次被擒獲吧,我還真幸運啊,第一次哦。哈哈…”苗逸仙活動活動手腳,調侃道。
“滾!”明月夜狠狠拽了下鐵索。
因為兩個人被一根鐵鏈拴住,她一拽自己這一邊的,鐵索便從鐵環中往她的方向迅速墜落,將毫無防備的苗逸仙拉拖了個趔趄,狼狽不堪。
“怎么辦?”她蹙著眉,居高臨下望著偷笑的他,窩火道:“你很開心,掉進裴門的陷阱嗎?”
“既來之則安之,他們若想殺了我們。只要在陷阱里布置槍刺,此時恐怕你我已經變成了母刺猬和公刺猬。如今,你我還好端端躺在這里,說明咱們奇貨可居。本座說得沒錯吧,小侏儒。”苗逸仙盯住石屋中黑暗的角落,冷笑道。
笑聲未落,石屋里突然被一盞燭光染亮,侏童阿曄換了一身碧藍繡金紋的成人款式,但縮小版的衣衫。他一雙孩子的眼眸,卻笑出了比成人更狠辣的詭異。
“果然老江湖,老辣的很。金征汗國的最后一位大汗,別海脫脫。”侏童阿曄拍掌道。
石門打開,石屋中瞬間明亮如白晝。幾個滿臉橫肉的黑衣男子,抬進了一盆火炭。還有一張小桌子,桌上擺了兩碗燒肉飯,和一壺燒酒。
明月夜瞥了一眼苗逸仙,暗暗吃驚他的身份。金征汗國在一百多年前,可是雄霸西方草原的戰斗民族,彪悍而強大。卻不知道為何突然滅國,消聲滅跡。難怪他有一雙鴛鴦眼,原來本身亦有韃靼血統。
后者卻悠然自得拿起酒壺,愜意喝了半壺。他又開始津津有味吃起來面前的燒肉飯。
“怎么,大汗不怕下毒?”侏童緩步走近,笑瞇瞇問道。
“怕…你們就不下毒了?本座想開了,就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苗逸仙一展眉,挑釁道:“哥舒曄,你這小王八蛋竟然暗算本座,你爹那個老王八呢?叫他出來,本座非要好好問候你們的祖宗十八代。”
侏童著實吃了一驚,他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謹慎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誰?”
“你傻啊?他本來不知道,但現在他很肯定,你就是他說的哥舒曄。”明月夜在一旁搖搖頭:“你身體不再長大,智商怎么也…倒和哥舒家那幾頭笨蛋,不分上下。”
“明月夜,你也是哥舒家的兒媳,竟然也目無尊長嗎?”侏童不高興的瞪著眼睛。
“你都摸了侄子媳婦的臉蛋兒,還想吃人家的奶…整個一個老混蛋。還好意思講什么仁義道德?”苗逸仙咂舌道。
“滾!閉嘴!”侏童與明月夜異口同聲道。
“傳聞哥舒昊的兄長哥舒曄,生下來五歲就夭折了。原來去做了侏童。”明月夜審視著哥舒曄:“你倒是個乖孩子,放著哥舒大族長不做,難道做個小孩子,很有趣嗎?”
“婦人之見,你懂什么?我有長生不老之身,還可調動江河之水。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么會懂得這些。”哥舒曄臉色鐵青,仿佛被人戳中傷心事,不由自主的辯駁著。
“侏童之術修煉起來十分殘忍,修煉者將永遠保持童顏,除了心智,身體所有的機能,都與幼童無異。”苗逸仙并不急于回答侏童的問題,而是別有用心的打量著他的身材,犀利的目光故意停留在侏童的重要部位,哂笑:“對一個男人來說,想吃又咽不下去,那感覺一定酸爽至極吧。長生不老,又有什么意義?”
“你…胡說八道!”侏童臉色由青轉白,咬牙切齒道。
“你既然知道本座乃金征汗未亡人。如何卻不知,這侏童術乃我金征汗發源,本為歷代大汗修鬼洞之術,護陣的侏童侏女。侏童可呼風喚雨,侏女能白晝顛倒。本座,畢竟一百五十九歲了…”
苗逸仙笑吟吟凝視著侏童,一雙鴛鴦眼別有深意:“你以為侏童真的可以長生不老嗎?用你的腦袋使勁兒撞撞石壁,看看你會不會死翹翹!有人告訴你修煉之術,但長生不老的卻未必是你。侏童,不過護法而已。不知那人可曾告訴過你,侏童也可以長大…想哪里長大,哪里就能長大!”
哥舒曄如同著魔般的,在苗逸仙蠱惑的聲音中,緊緊盯住他的眼眸。
“阿曄,別看他的眼睛,你會被他蠱惑。鬼眼神醫苗大通,他用眼睛,都能殺人。”屋外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是,門主。”哥舒曄突然醒轉般。他惱怒的甩甩頭,退后幾步。
苗逸仙蹙眉,想要躬身站起,卻被明月夜手疾拉住。她瞥了他一眼,他明白她的暗示。他們對那侏童的攻心術已經被識破,暫時不管用了。只能稍安勿躁,另辟蹊徑。
明月夜作勢拿起自己面前那一碗燒肉飯,可惜胃口不佳。她強忍住惡心,用筷子翻著碗中的粟米和燒羊肉,不客氣道:“這就是裴門的待客之道嗎?難怪頹敗之勢,一發不可收拾。”
“來人,給長公主換一些清淡的飯菜。”從屋外走進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他蒙著面紗,身后跟著一個白衣女子。
前者正是裴冷言,后者卻是裴綽約。哥舒曄見到兩人出現,更加畢恭畢敬。
“阿曄,你被這兩個善于攻心之人,蒙騙了。”裴冷言淡淡道。
“門主,既然您也知道他們的厲害,留著必成禍害,不如早點斬草除根。”裴綽約低垂著眼眸,清淡道。
“好主意,這樣…你背著裴門做的事情,便死無對證了。”明月夜長眉一挑,唇角染笑。
“門主,休要信這妖孽信口胡說,她分明在離間。”裴綽約惡狠狠反駁。
“你算什么東西?未免太高估自己。本宮若要除你,還需離間?就說一件,背著你的主子,你賣給那些富人神水神符治疫,賺了多少黑心銀子?”明月夜揚手手腕,將那一整碗燒肉飯扔向裴綽約。
裴綽約雖然閃身奪過,但忍耐不住怒意。拔出自己的長劍,就要狠狠刺向明月夜。但長劍還未送近,就被裴冷言一道掌風震落,她倉皇倒地,狼狽不堪,卻絲毫不敢再擅動。
“綽約,本座說過,不許動明月夜。她的腹中,有哥舒寒的孩子,這小東西可比你和你肚子里的貨,值錢多了。”裴冷言陰冷的眼神,猶如毒蛇般,糾纏著明月夜。后者不由自主護住自己腹部,心生忐忑。
“你想什么,本座心里清楚的很。再有下次,你就永遠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無論是肚子里那個,還是本座手中這個。”裴冷言輕描淡寫,卻殺意凜然:“如今裴門生死攸關,需要你們毫無保留的忠心,你可懂得?”
“是,屬下明白。屬下…會將新近籌得的一百萬金,即刻送來供門主調配用度。”裴綽約用眼角余光,冷冷掃視著明月夜。她的一句話,便讓自己損失過半。
“本座記得,你說的是…兩百萬金。”裴冷言冰冷的眸光,透過面紗,劈殺向手無寸鐵的裴綽約。后者渾身震顫了一下,遂而妥協。
她跪地叩首,恭敬道:“是,屬下遵命。”
“哥舒知途,你這個老狐貍還真狠毒。”苗逸仙忍不住哈哈大笑:“連自己孫子的女人,都不肯放過。簡直…慘絕人寰!”
眾人皆驚,包括明月夜在內。
“苗逸仙,你沒被毒昏頭吧?”明月夜靠近他,低低問道:“哥舒知途,已經死了很久了。”
“苗逸仙,本來你還能活命,只是你實在自作聰明。”裴冷言哈哈大笑:“本座知道,你是猜出來的。但猜對了,也猜掉了自己一條本來可以活得很長的命。”
裴冷言輕緩的,摘掉了自己的面紗。露出一張老年男人的臉龐。他雖然有著皺紋與銀發,但眉目之間,與哥舒寒竟然有八分相似的英氣與俊秀。
“你是哥舒知途?哥舒知途就是裴門門主?”明月夜猶如被雷電劈到一般驚詫不已。她轉向笑吟吟的苗逸仙:“你真是猜到的?”
苗逸仙點點頭,意味深長:“他故意露出破綻,讓本座猜到。”
“本座甚為喜歡…你的聰明。苗逸仙,若你愿與本座攜手。本座可助你復國,還有…這個女人也可以歸你。本座只要她腹中孩兒,畢竟是我哥舒一族的血脈。如何?成交嗎。”哥舒知途眸中精光四射,唇角旋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若你給本座換一桌好酒好菜,可以…考慮。”苗逸仙撣撣衣袖,意猶未盡。
明月夜震驚不已,這裴門門主的謎底,揭開得太過容易,仿佛更深藏著言說不盡的詭異與殺機。她愣愣的,也是冷冷的望著面前兩個都活成了人精的老男人。第一次,她內心之中,充滿了一種恐懼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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