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都動手了,血魔如何還能再等著?
密密麻麻的血箭,‘咻’的一聲,呼嘯著向陸靈蹊沖去。
雷刀再厲害,也只是一把刀,能擋密密麻麻的血箭嗎?
只要有一只射中…
就在雪舞想著她是不是要馬上護一下的時候,就見某人的大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連斬三刀,硬生生地劈開一條路,整個人不退反進,直沖瞪著兩只眼睛的血魔。
血魔沒有意外。
這臭丫頭敢如此直面于他,肯定是有些手段的。
不過,他的血域,是他的天下。
其他就要落空的血箭,突然之間化開,變成血浪,‘轟隆’一聲兜頭就朝陸靈蹊蓋了上去。
既然不可能善了,那干脆就不善了了。
她的大刀能有多少天罰雷力?
今日,哪怕他的血海域有損,也要把這個對他有十足惡意的女修,活活按在血海之中。
要不然,有這么一個能得到天罰雷力,又立意要除他的修士在外面,血魔感覺自己會寢食難安。
那樣的日子,他受夠了。
為防雪舞救人,他的血海域愣是分了三分之一,只為在關鍵的時候,擋她那么兩息。
戰場上,兩息時間,可以殺一個人數十回了。
更何況,血海域下,哪怕不動殺招,諸多小妖被溶血時的恐懼哀嚎,也能奪人神智一時。
沒有強韌的神經,就算能逃出去,也會落下心魔。
此女…
此女目光堅毅,氣質英朗,眉宇之間隱透殺氣,只怕是不會被他的血海域影響。
血魔正要讓血箭再現,突然感覺到什么,連忙后退。
應該在血海中掙扎的某人,不僅沒被血海域影響,反而精準地拎刀殺來了。
而他向來無往而不利的血海,在她面前居然自動避開,好像那些死了的小妖們,天生的怕她。
叮叮!叮叮叮…
血魔不知道哪出問題了。
此女明明是修士。
他費盡心機,好不容易重新構建起來的血海域,按理是不可能這么差勁的。
除非對方是神獸級的大妖,天生的可以壓制血海域中的小妖們。
這么長時間,血魔一直想捕個神獸級別的大妖,可恨一直都沒有這份運氣。
放了那只小羊,讓他得了月亮門的機緣后,他以為,這百禁山會有什么神獸級的妖王進來,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如今的妖族實在是落魄了,明明知道這里有大機緣,卻因為他曾經沒有掩飾過的兇名,不敢進來,只是不停地讓小羊和其他低階妖兒來試驗。
如果他早得神獸之血,專一煉化,哪里會有如今囧境?
“你…你不是人?”
哪里來的奇葩?
血魔實在吃驚,“你是半妖?”
還是神獸與人族的后代?
怪不得氣血那般強盛呢。
怪不得會走在看上去最沒危險的第四位上。
“半你頭。”
說話間,陸靈蹊拎著大刀,直追血魔。
她也沒想到,血浪蓋下時,會發生那樣的異變。
不再灼熱的血,帶著腥臭,帶著無邊的絕望和恐懼,在她還沒動手的時候,就自動避開了。
“不,你是半妖,你就是半妖,神獸一族的半妖。”
要不然,他的血海域怎么會這樣?
血魔簡直要氣死。
他在這個破地方,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有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能看上眼的,結果,就因為他的血海域都是低等小妖,反而被人家壓制了。
怎么辦?
不用血海域,親身跟她干?
人家有天罰雷力呢。
“你有種!”
血魔憋屈的要死,但這個時候,再呆下去,只會讓雪舞看他熱鬧,“山水有相逢…”
他正要放句狠話,突然被隨著刀氣而來的雷力卷個正著。
血魔硬生生地忍住了那份就要脫喉而出的痛叫,只是悶哼一聲,收了血域,如來時無蹤一般,去時也無影。
紅色的霧氣幾乎在眨眼間,又變回了正常。
沒了血霧,陸靈蹊就沒辦法找到血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好像在血霧之中,她就是能精準地感覺到血魔一般。
只恨,她感覺到他的時候,他也能迅速地感覺到她,要不然,絕對逃不掉的。
“還山水有相逢?衰王,你可要點臉吧!”
衰王?
血魔一個趔趄,差點控制不住脾氣,要沖回去跟她拼了。
“前輩,那衰王的老巢在哪,您知道嗎?”
趁他弱,要他命!
對這種魔王,絕對絕對不能姑息。
“…知道。”
雪舞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這般干脆對脾氣的了,“不過,你說的這么大聲,他肯定聽到了。”
“聽到就聽到,他能搬家嗎?”
陸靈蹊感覺血魔是不能搬家的。
要不然,百禁山可能早是他的天下了。
“不能!”
雪舞的狐貍眼忍不住彎了彎,“不過,今天不早了,他既然搬不了家,而你又來的正是好日子,就先找找你的機緣吧!”
小姑娘的修為,還弱的緊。
保險起見,還是助她得個月亮宮的時間機緣吧!
“你是為了月亮宮的七道月亮門來的吧?”
雪舞以一種看后輩的眼光看陸靈蹊,“走吧,從那里跑一趟,出去進階了,想動血魔,你再回來。”
什么?
陸靈蹊的心不由自主地就軟了很多,“前輩,您…”
“我沒事,不在乎這一時半會的。”
這一會,雪舞有心情細查她身上的不對了。
感覺、似乎是龍氣呢。
果然,龍族什么時候都一樣。
雪舞有些想笑,“血魔在你這里吃了虧,他現在也沒精力找我麻煩,而且,我也不怕他找麻煩。”
不想聽,不想見,讓一塊石頭,或者一塊木頭,替她聽血魔口干舌燥地‘噴’就是。
“時間不早了,現在是你的機緣重要。”
如果不能在天明之前走過七道門,這一趟就等于白來了。
下一次,是三千六百年后。
雪舞不跟她廢話,“快點,跟上我。”
“前輩!那里的機緣,只跑過一遍,就行嗎?”
“當然不是,跑過七道門后,你得在那里修煉。”雪舞把她知道的,跟陸靈蹊道來,“它的時間‘道’有別于外間,可以幫你省去很多時間。”
“那…除了這個呢?”
陸靈蹊語氣中的試探,讓雪舞不由自主地回了頭,“你還要找什么?”她的狐貍眼中盡是嚴肅,“月亮宮不在了,月亮宮曾經的弟子也都不在了。你的時間無多,如果還想另外找什么,去月亮門的路,我就不能帶了。”
“不不不,我沒想找什么,我就是隨口好奇問一問,有關月亮宮的傳說我聽過好多好多。”
“問也是白問。”
雪舞嘆了一口氣,“我要是知道,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更何況,她也進不了月亮門。
幸好,她進不了,血魔也進不了。
“逆轉時間之‘道’,就是月亮宮自己也摸的不甚清楚。”
要不然,也不被弄成這樣。
“大道無形,大道無聲,大道無疆,大道無術,大道無痕,大道更無門。”
雪舞走在陸靈蹊的前面,“月亮宮能夠擁有月亮門,已是得天獨厚,可嘆欲望無窮,終究害人害己。”
說到這里,她突然頓住了,“罷了,月亮門…的機緣,你自己尋吧!”
雪舞有些抱歉,“我不能幫你走捷徑,否則于我于你…”
她正要說,于我于你可能都很不好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什么,前方的迷霧中,焦急的無想正好沖過來,“靈蹊!你沒事吧?”
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陸靈蹊拉到身后,警惕地看著這個似乎很強大,似乎又非常弱小的魂影。
“我沒事,老祖,這位是雪舞前輩,之前遇到血魔,這位前輩還助了我。”
“我沒助你,是你助我。”
不是她做的事,雪舞不會認,“既然你有家人在此,那…就不打擾了。”
這個被靈蹊喊老祖的女修,是個絕對的人修。
雪舞朝無想點點頭,一點也不廢話地轉身就走,“以后進來,燒一根我家小輩的幻形毛,我會接你。”
“是!前輩保重!”
陸靈蹊深施一禮,再直起身時,迷霧重重,哪里還有她的身影?
“靈蹊,血魔呢?”
“跑了。”
跑了就好。
發現血霧重新變回正常的霧氣時,無想的心就定了,她沒感覺到任何一點心驚肉跳之感,懷疑靈蹊不曾遇險。
要不是擔心,那什么血霧再來,她其實都要回頭,再走月亮門了。
“那快走吧,隨我進月亮門。”
“還…還能找到嗎?”
這一會的霧氣好像又加深了。
陸靈蹊心驚自家老祖找到月亮門的同時,又很為她難受。
她可能連累自家老祖了。
“當然!”
無想朝她露了一個看上去很是高深莫測的笑,“跟著我就行了。”
事實上,哪里要陸靈蹊跟?
她的手被老祖一把抓住,“這里的山脈起勢有些特別,可能暗和了周天迷局這類的陣法,再加人為改造還有月亮宮的七道門影響了時間與空間,我們才會在進來的時候,彼此失聯。”
但那只是外圍,到了這里面,山勢的影響慢慢就弱了。
無想舍不得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月亮門,出來尋陸靈蹊的時候,以步罡踏斗的方式,結合了七禽步。
只要她記住了這些,就能不被這里的山川地勢和陣法的影響,走回原來的路。
“我怎么落腳,你怎么落腳。”
陸靈蹊怕了這里,早是祖宗哪里落腳,她哪里落腳,“我知道,您…要快點了,時間可能不早了。”
無想捏捏她的手,把速度提快,“靈蹊,你要相信,我絕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嗯!”
陸靈蹊回握自家老祖的手。
明明找到了月亮門,可是,她有險了,老祖還是先顧她。
“三千大道,道道通天。”
月亮宮的時間‘道’有十二道門,這里只有七道。
其他的在哪呢?
神隕地里有一個非常破的,還有另外四道,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間了。
“老祖,您走您的道,我…我努力追上您,超過您,這樣您的道,可能就影響不到我了。”
無想回頭的時候,臉上閃過一抹真切的笑容,“我等著你追上我,超過我。”
迷霧漸散,影影綽綽的月亮門,終于顯露在陸靈蹊面前。
羊叔向和伏荒被周圍的血霧嚇死了。
雖然沒有聽到任何異響,可是,兩人順著天蠶絲后退的時候,看到了好些之前沒看到,在血霧中慢慢溶了身體的小妖。
它們出不了聲,但那驚恐落血逃命的樣子,實在影響到了他們。
兩人沖出血禁之地的時候,幾乎當場軟倒。
“看到林蹊了嗎?看到無想了嗎?”
燕凌飛急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不過話音才落,恐怖的血霧,又在他們的面前,變為正常。
但此時的正常…
伏荒感覺到一股子吸力,想要把他拉回去,大驚之下,連忙一掌劈出。
燕凌飛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好像看到了一雙血手在不甘地想要抓人,連忙轟出一拳,緊接著,也不管那血手如何,一手一個,把羊叔向和伏荒,一起帶離百丈。
迷霧翻滾,似乎有個極為恐怖的東西,帶著不甘退回。
這這?
所有人的面色,都跟著不對了。
里面的東西,無法還手,好像不是因為他不能還手,而是因為他不能出來。
他都追殺到外圍來了,那還在里面的人…
燕凌飛沒法再問了,羊叔向和伏荒也沒法回答林蹊和無想在哪。
七道月亮門,這一次是陸靈蹊扯著無想快速通過了。
“門好像都是一樣的。”
無想已經走過前面六個,當然都把它們研究了一遍。
但是再一樣,她也不能放棄,“林蹊,接下來你要干什么我不管,我要干什么,你也別管吧!”
她現在沒時間打坐,只想再研究研究。
“行吧!”
再前面,看著好像是深不可測的懸崖呢。
陸靈蹊也不知道,當初羊叔向穿過七道門,失憶的那一個月是掉下了懸崖,在昏迷中身體靈力本能的自然運轉,以至于誤打誤撞地得了該得的機緣,還是怎么的。
反正,她是不打算跳崖的。
“我們以沙漏為限,”她坐在山崖前,緊緊身上的厚毛法衣,“一個月,一個月后,我們一定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