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這么多年,一直躲著他的吳韶紅著眼睛,沖到云天殿,吳求就知道,禍事來了。
在坊市公開處死佐蒙人的金仙大能,那邊不可能不報復。
不過,先對著吳家來…
吳求的嘴角,若有若無的,倒翹了起來。
“你還敢笑?”
老祖也進來了,吳韶再不怕他,恨聲道:“你有了敖巽,我恭喜你,可是,為什么你要把我的順兒和真兒都殺了?”
說到這里,他是真哭了。
經過了兩次仙人劫,再想要孩兒,可是千難萬難了。
他的孩兒沒了,孩兒們也都沒傳下血脈,也就是說,他這一生,都輸在了吳求手上。
“老祖,你可要為我的順兒和真兒報仇啊!”
吳韶傷心欲絕,如果可以他想自己跟吳求拼了,奈何人家是金仙,他…還是一個小玉仙。
相差一個大境界呢。
這些年,因為老祖與老宗主的約定,吳求才沒辦法找他報仇,忍著他。
可是,一旦他先出手,當年約定就算做廢,吳韶相信,到時候,這個恨了他多少年的所謂兄弟,一定會一掌把他的仙嬰廢了。
“…吳求!”吳家老祖吳吉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再不認他的孫兒,“順兒和真兒,是你所殺嗎?”
中了神泣未死,反而逆毒而上,成就了金仙,他這個當老祖的,應該驕傲。
可是…
不管是他,還是家族,都不敢當著別人的面驕傲,因為在孫兒最困難的時候,他們一起放棄了他。
他們放棄了他這個受害者,庇護了那個害了他的兄弟吳韶。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一家人,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吳順吳真死了,吳韶若是破罐子破摔,再找敖巽…
吳吉蒼老了許多,“當初,當著老宗主的面,你答應過…”
“嗬!吳順、吳真還要我殺?”
佐蒙人還真會選擇打開云天海閣的突破口。
吳求心中冷笑,“兩個廢人,值得本宗主臟手嗎?”
吳韶大恨,“不是你,他們怎么會一個死在云海,一個死在坊市?”
云海?
看著沖進來的遲妙元一行人,吳求眉頭緊鎖,“云海出事了?”
“云吼獸出現了,吳順死了。”
遲妙元異常簡潔地道:“宗主,佐蒙人的報復大概來了。”
什么?
就在吳家祖孫瞪向他們的時候,吳求猛然想到了什么,“敖巽呢?”他的面色,在瞬間就變白了。
“張穗呢?他們是不是在一起?”
“是在一起!”
祝紅琳主要是不放心他們這邊,才離開云海的,此時聽吳求這樣吼他們,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嘆,“放心吧,敖巽和張穗、秦殊、趙立一起的。”
她徒弟,她也給了保命之物,敖巽手上的就更多了,祝紅琳一點也不擔心,“云海那邊,曲師兄和閻師兄,正在慢慢排查。”
大部分都是他們本宗弟子,外宗的極少,想要排查,難度感覺不是那么大。
“倒是殺了吳真的人…”
“吳家的事,我不管。”
吳求直接道:“你們自己商量著辦。”
說話間,他就準備親到云海看看。
林蹊與佐蒙人之間,孽緣深重,吳求不敢大意。
“站住!”
吳韶一個閃身就堵在了殿門前,“把佐蒙人拉出來,你以為,我就真的相信嗎?”
雖然他也有點懷疑,可是…可是,是他讓吳順去陰敖巽的。
“吳求,這么多年,你一直不能朝我報仇,很難過很難過吧?”
吳韶紅著眼睛,“我兒子死了,你女兒想…”
“住口。”
吳吉斷喝一聲,“吳韶,你給我閉嘴。”拿敖巽威脅吳求,不說吳求不能忍,就是他這個當老祖的也不能忍,“你們還嫌我吳家鬧的…”
“我現在就改姓。”
吳求淡淡來了一句,“正好,遲師兄和祝師姐在這,現在就通知你們一聲,以后,你們就喊我余師弟吧!”
女兒姓余。
雖然那個余家也不曾給過她什么庇護,可是,那個生了她的女子姓余。
那是個好人。
他對不起人家。
“我會到天音閣,用天音囑公示天下,從現在起,更名——余求!”
遲妙元和祝紅琳努力板著臉,一旁的吳吉連長須都跟著發顫,“你你,你在胡說什么?”
“吳殿主有異意?”
吳求冷哼一聲,“有異意也沒用,這是我自個的事,不要說你了,就是我師父,也管不了。”
說完這句話,他冷冷望向杵在殿門前的吳韶,“現在,你可以滾了嗎?”
“…不,不不,我兒吳順是敖巽殺的,一定是敖巽殺的。”
吳韶不相信,佐蒙人會朝他的兩個廢物兒子出手,“吳求,你說是佐蒙人干的,拿出證據來,要不然,你哪都不能去,你不能給敖巽通風報信,不能…”
他紅著眼睛,瞅向自家的老祖,“老祖,你不想我報仇,就把吳求看在這里,我要親自去找敖巽,我要親自問她。”
“你?”吳求大怒,“不配…”
“你心虛了?”
吳韶的吐沫星子亂飛,“老祖,他心虛了。”
“…吳求,我們陪你一塊過去問吧!”
吳吉知道,這件事若是不能處理的讓吳韶滿意,敖巽那里以后會有數不盡的麻煩,“老宗主把宗主的位子傳給你,注定了,有些事,你不能太感情用事。”
他知道,自己在孫兒這里沒有一點面子,只能再抬出老宗主。
“嗬!”
吳求皮笑肉不笑,“我若是感情用事,吳家早就在云天海閣除名了。”
他答應師父的事會做到,但是,敖巽…
“吳殿主,看在我們同出一宗的份上,余某鄭重告戒你,敖巽…不是你們吳家那群雜碎能欺負的。”
他大袖一拂,把吳韶甩出老遠,親自趕往云海。
“老祖…”
“跟上!”
吳吉對狼狽沖過來的孫兒非常無奈。
雖然他也感覺,這件事是佐蒙人搞的鬼,可是,敖巽那里,他也想問清楚,要不然,不這僅是插在吳韶心中的一根刺,也是插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的心中已經有好幾根刺了。
再加一根…
吳吉還想多活幾年,實在不想再多那么一根刺。
祝紅琳和遲妙元兩個很小心地追在后面。
吳家的事,他們真不想涉入。
奈何真要不管,萬一讓他們說著說著,真的翻臉,那才是中了佐蒙人的計呢。
兩人盡量連呼吸都輕一點,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有辦法找到張穗吧?”
快要到云海入口了,遲妙元傳音給祝紅琳,“進了云海趕快找,讓吳韶死心就成了。”
只要吳家不在這里裹亂,他們或許還能再抓幾條魚。
“…你沒辦法找到趙立?”
祝紅琳真是懶得理他,“敖巽住在天霞殿,若是我用張穗找他們,就憑吳韶的心性,能相信才怪呢。他肯定會懷疑,是我給他們通風報信,讓他們幾個小的對好口供。”
“這樣說,我也不好找趙立呀!”
遲妙元好想嘆氣,“也不知道吳師弟能不能找到敖巽。”
沒有定位的東西,云海這樣大,還不知道會浪費多少時間。
佐蒙人那里,可不會給他們時間慢慢來。
分了財,尋了半天,都沒尋到重傷的云吼獸,張穗三人雖然很遺憾,卻也不想再在雷河耽擱了。
“敖巽,你真的不跟我們出去嗎?”
張穗都不知道,之前那個咬著牙,不停喝酒御雷幫他們的厲害敖巽哪去了,“那些佐蒙人…”
“哎呀,都說了,這種仙人級別的事,都別跟我說了。”
陸靈蹊實在是怕了那些個家伙。
她要不是雷龍,這一會死的可能渣都沒了。
“雷海正合我的脾性,我還想在這里多修煉幾天呢。”
她一個小元嬰,插手佐蒙人和云天海閣的紛爭,是嫌自己活得太好了嗎?
“你們要把真相報給吳伯父他們,那就快去吧!”
陸靈蹊催著他們走,“如果吳伯父問起我,就幫我告訴他,我就在這里,云海關閉前肯定回去。”
雷云中的靈氣也很足的。
陸靈蹊覺得,她在這里好生修煉個半年,會非常不錯。
“…張穗,就聽敖巽的吧!”
秦殊一直到現在,都沒捊順姓岳的佐蒙金仙是怎么被那位暗中的高人殺了的。
而且,那位高人還走的無聲無息,連金仙大能的身家都沒要。
就算她的師父、師伯、師叔們,面對同階修士的身家,也不可能不動心。
這里面肯定有不對的地方。
“她在雷海很安全。”
雖然幫了他們很多,可是,修為真是太低了。
難得這禁區還能助她修行,“我們還是想想,外面那些佐蒙人,以及已經投靠佐蒙人的混蛋們,如果看到我們會怎么樣吧!”
帶著修為低弱的敖巽出雷海,反而可能害了她。
“能怎么樣?”
趙立迅速摸出一小條假胡子往唇上一貼,“像我這樣,換個形象。”
說話間,他用秘法生生的長高了兩寸,“沒見到各自的師父之前,誰…都不能信!”
戴著面具的三個同門到底是誰,誰能說得清?
“現在小心無大錯!”
三個人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心態,都微微變換了形象,這才在陸靈蹊的幫助下,在安靜一點的雷海重新定位,尋到來時的方向。
他們小心轉到雷海外圍的時候,不管是吳求還是祝紅琳、遲妙元,找人都找得要瘋了。
為了趕時間,他們在吳吉面前,各自定位徒弟和敖巽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曾經放在弟子們身上的暗手,全被人屏蔽了。
若不是他們的魂火還好好的,改名余求的吳求,都要再次壓制不住神泣了。
“連通云海的冬門已經關了。”
遲妙元收到曲靖的傳訊,心下稍安,“到現在為止,只有我們出入。”
如果真有佐蒙人侵進,正好關門打狗,“吳…咳…,余師弟。”師弟的眼神太恐怖,遲妙元非常識實務的改口,“敖巽那里,有那么多可擋金仙攻擊的符、盾,再加上趙立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
趙立是他徒弟呢。
他也關心好吧!
“…借師兄吉言!”
余求雖然努力安慰自己,可是,關心則亂,“我…”
說到這里,他突然感應到了什么,如風飚向禁區的時候,遲妙元和祝紅琳也感應到了各自徒弟的氣息。
陸靈蹊才要跟張穗三人擺手,自個回雷海,就看到了急速飚至的人。
“敖巽,你沒事吧?”
趙立三人的形象大變,肯定是出事了。
吳求額上冒汗,忙問唯一沒變,額上長角的陸靈蹊,“你們是不是…”
“慢!”
吳韶大喝一聲,阻斷他可能的通風報信,“敖巽,我兒吳順,你有沒有見到?”
吳順?
我兒?
這是…用神泣害了吳伯父的人?
“伯伯,您可來了。”
陸靈蹊根本沒理吳韶,嬌俏的聲音滿含委屈,“我們四個差點連命都沒了。”
“怎么回事?”
吳吉看著這個跟他孫兒撒嬌的小龍,忍不住關心,“趙立、張穗、秦殊,你們三個又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這一會,他相信,吳順和吳真是被佐蒙人殺的。
“我們遇到佐蒙人了。”
趙立把貼的胡子撕了,往師父面前站站,“師伯、師父、師叔…”他朝他們拱過手,這才把怎么遇到吳順,敖巽怎么被扔進雷海,他們怎么被圍殺,怎么逃進雷海,怎么跟敖巽相遇,又得高人相助的事,原原本本地全都說了,“這是那人的尸體。”
岳伯機慘不忍睹的尸體,被放了出來。
“尸體上的痕跡,可以幫我們證明,我趙立沒有說謊。”
趙立看向胡子亂顫的吳吉,“此人也算是死在他自己的手上。”
拼出來的頭顱有好些地方都焦黑了,完全看不清具體長什么樣。
但是,此時,不管是誰,都記住了敖巽是雷龍。
“怕了吧?”
在吳韶檢查尸體的時候,余求摸摸陸靈蹊的兩個小龍角,“乖,不怕了,這次你救助張穗他們有功,損失的保命符什么的,伯伯全都會補償給你。”
“嗯!謝謝伯伯。”
這樣的補償,陸靈蹊最喜歡了。
“怎么能說謝呢?”
余求高興地向她宣布第二個好消息,“應該是伯伯謝你,對了,伯伯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我改姓了,以后叫余求。”
陸靈蹊一愣之后,臉上的笑意慢慢綻開,“余伯父,您這名字改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