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蹊不管老白鶴的各種折騰,收斂一切氣息,小心地把靈力集中到斷腿處。
她的右腿腿骨是真的斷了,先前顧不上,只以靈力護著,現在…,她有些后悔,居然忙的忘了給自己一顆正骨丹。
上面的神識風暴不時襲來,顯然那老東西沒放棄,就在這一片轉。
陸靈蹊在心里小小地嘆了一口氣,一邊為自己的魯莽行為反省,一邊努力想子息護神術。
自家爺爺、爹娘是不能算的,另外三道…
從她這邊算,只能出在陸家和女祖宗的鄭家。
可是陸岱山那邊,再無跟他有直接血緣關系的親長。
飄渺閣她也打聽過了,女祖宗一樣再無直接血緣關系的親長。
那…另外一道是誰的?
難不成是他們的兄弟姐妹?
如果這樣算的話,陸家那么大的世家,怎么也不至于只來三道。
“主兒,你聽過子息護魂術嗎?”
青主兒在陸靈蹊的識海里,撇了撇小嘴,“聽過。”
她正好奇她的子息護魂術呢,“林蹊,你真正的家族,是不是特別古老啊?你家祖上被罰到寒漠荒園那邊的時候,是有什么隱情嗎?”
真要徹底流放,按理說,那絲血脈之緣,憑那種家族的手段,肯定早就斬斷了。
“對了,你回修仙界這么久,有沒有找過你的本家啊?”
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砸來,陸靈蹊突然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不過,她這邊出了狀況,護她的三個人,或許已經知道陸信的后人回來了。
想到這里,陸靈蹊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先別問我問題,我先問你,子息護魂術是不是需要直系的血緣關系?比方說,我這里出事,我是我爺爺的子孫,如果我爺爺的兄弟也特別厲害,他會有感應被子息護魂術引來護我嗎?”
“你們修士說的直系旁系我不太懂。”
青主兒不想誤導她,“子息護魂術在古修時代非常有名,是那些古修大能為護自己的子孫,利用血脈中的某些牽扯特別創下的,但它不是一扯扯一家,因為如果那樣,一旦遇到厲害的對頭,滅可能也是滅一家。
你出事,除非你爺爺的兄弟姐妹曾在你未修煉之前,在你的腦子里,種下過一點神魂印記陪同成長,然后徹底化成你自己的,否則他們再厲害也感應不到。
但你是你太爺爺的后人,他如果是元嬰真人了,肯定會被扯進來。”
“這就是直系血緣啊!”
陸靈蹊嘆了一口氣,“主兒,如果沒有那三道護魂盾,只你自己,你能護住我嗎?”
“…不知道。”
青主兒的小葉子搖了搖,“我和你因為大德之契算是一體,當時才跟老妖對上,子息護魂術就動了,那三道護魂盾自然而然,把我推到了最后面。”
所以,她無法估算。
“不過,我們木靈的韌性最足,老妖鶴在你眼里,雖然年紀很大,可是在我這里,就一點也不算了。”
陸靈蹊無語。
這家伙用大德之契契約她的時候,她都不知道呢,神魂方面,顯然高的不止一個臺階,“你別告訴我,你雖然看著小,可是一樣是老妖怪中的老妖怪。”
“你怎么能拿你的年齡算我的年齡?”
青主兒嚴重懷疑她想轉移話題,“我回了你的問題,你是不是應該說說,你家的事了?”她都和她生死與共了,怎么還能防著一手?
陸靈蹊也確實在想這個問題,經過這一難,她沒什么不能相信她的了。
“你還記得陸傳嗎?當初他的八卦你也被動聽了不少吧?我家祖上陸信,就是傳說中,他對不起的那個人。”
老白鶴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背字。
只要一跟那臭丫頭對上,再好的局面,慢慢都會被她翻轉。
這次為防意外,他都沒跟她廢話,一入北海,設定好路線,就強力搜魂。
怎料到…
老白鶴的滿腔憤怒無處可泄。
可恨,龍息草的出處沒問出來,哪怕再抓到她,他也不能殺。
他一邊逼著自己冷靜,再看到臭丫頭的時候,不要一巴掌拍死了,一邊又心中直打鼓,生怕屬烏龜的人又縮進龜殼。
她多縮一會沒事,反正黑駝子自己制的毒,哪怕沒有解藥,也一定能幫她解了。
但他呢?
一想到,他被臭丫頭耽誤的時間,一想到,自己還要犧牲最好的驅毒時間在這里找她,老白鶴就想吐一口血。
一向無利不起早的黑駝子什么時候管過別人的事?
哪怕他出大價錢,那家伙只怕也不會給他解毒。
認識到這一點后,老白鶴只覺得腿軟腳軟。
雖然大好機會,隨慶他們救援不及,他辛苦一點,或許還可以把臭丫頭找出來,但…事有萬一。
他終于不敢再耽誤,最后一次以神識掃蕩一番后,放出靈舟,想往世人更想不到的北原去。
那什么殺鶴聯盟就讓他們自己玩吧!
沒把毒驅出之前,他是不會再出來了。
空氣中的一點震鳴,讓坐靈舟準備跑了的老白鶴一陣心悸!
雖然理智上不相信隨慶已經找來,可事實上,他害怕地馬上從靈舟中橫移了出去。
還在勻速前行的法器靈舟,在遭遇到劍氣的時候,只微微晃了晃,就被一劈兩半,‘嘭嘭’兩聲,落進北海。
“我徒弟呢?”
遠遠的,沒看到徒弟,站在師弟和笙遁光上的隨慶簡直想吃人,“老畜牲,你是找死。”
老白鶴顧不得他又被人叫成畜牲,顧不得靈力的急速流失,顧不得再分大半靈力保護妖丹。
在看到他們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地就化成了本體。
隨慶的第二劍還沒襲來,他就以燃燒妖丹的禁術,往北原不要命地飚去。
十數萬里外,脫離殺鶴聯盟隊伍的陸岱山,拿著定位了大概方位的羅盤,拼命地尋找。
陸家沒有任何護魂之類的功法,雖然修仙界每隔幾十年,都會傳出誰誰被人搜魂,但事實上,哪怕山海宗和幽都,也甚少有狠人,會如此不顧天地因果地搜人神魂。
所以,一定是那邊…那邊的孩子回來了。
陸岱山飛在無盡森林的上方,越來越絕望!
他不知道具體的距離,他能護下那孩子的神魂,不讓別人對他(她)搜魂,可…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對方連搜魂這樣的事都干得出來了,又如何不能下殺手?
過了這么長時間…
陸岱山一邊不敢放棄,一邊又忍不住滴下一滴老淚。
暢靈之脈帶給世人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如此受天地厚愛,何以又如此被天下所忌?
老天干嘛要賜下這樣的血脈?
如果時間可以流轉,他一定不會…
又一滴老淚落下云頭,陸岱山拿著羅盤,似有目標,卻實無目標地尋著。
鎖龍印破開,他想過那邊的孩兒可能回來。
幾年來,他一直忐忐忑忑,一直沒等到回來認親的人。
無數個夜晚,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么。
回來,他護不住。
不回來,他又忍不住地各種猜測,好的壞的,一夜夜,讓他坐立難安。
曾經,他好慶幸,那邊的孩兒乖決,沒有認回陸家。
可是現在…
一想到,臨走時再不看他一眼的陸信,還有那個乖巧的小孫兒,陸岱山的心就痛苦不已。
他害了自個的兒子,害了自個的兒媳,更害了自個的孫兒。
因為他們一家三口,他由著被人當槍使的另一個兒子陷入自我懷疑之中,不去管他,不去問他。
他以為,長痛之后中,那邊的子孫就可以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但現在,陸岱山知道自己錯了。
“為什么回來?為什么回來啊?!”
既然再不回陸家,為什么不藏好?
為什么臨死的時候,還要讓他知道?
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
陸岱山沖進云中,涕淚橫流。
與陸岱山明明白白的痛苦不一樣,飄渺閣上云院中,又陷入混沌的無想不再像之前那樣,對同門還有本能的親近和討好,透額而出的本命劍氣擊了出去,可是她好像更絕望了。
下意識里,她好像知道一些事,可是,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縮在墻角,兩耳自閉,雙目無神,對身邊的人和事徹徹底底地失望絕望!
“那額前的靈盾,好像與神魂有關。”
退回院子的秋宇掌門非常疲憊,一邊捏著眉心,一邊道:“我們恐怕要查查,所有絕靈寒漠那邊過來的修士。”
雖然現在查,可能收尸都來不及了,但不查…,更無法對下意識里明白的師妹交待。
“怎么查?再在五行秘地回來的修士身上查嗎?”
踏雪真人管著外事,更親眼看到了師妹動用無形劍氣的兇險,“鎖龍印破開幾年了,我們誰能肯定沒有從絕靈寒漠偷著回來的?”
當年的陸信何等聰明?
陸家放棄了他們父子,師妹…被師父關傻的時候人家還不知道,在他們看來,又何嘗不是放棄了他們父子?
相比于陸家,師妹給那對父子帶去的傷害,只怕更重些。
“也許只是今天。”
踏雪摸出一支夢甜香,“讓師妹睡一覺吧,也許睡過一覺后,她又能忘了今天發生的事。”
這是個美好的愿望。
清漓幾人對著她手上的夢甜香,默默地選擇了沉默。
“林蹊!”
藏在海底的陸靈蹊,先是感覺到師父一路卷過去的神識風暴,緊接著又聽到了他喊她的聲音。
陸靈蹊連忙泄出自己的氣息,讓師父來找她,“主兒,忘了我剛剛說的話吧!沒有修到元嬰中期之前,我永遠不可能叫陸靈蹊,只能叫林蹊,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
青主兒知道她要出去了,“放心吧,我也是見不得光的呢。”
那什么暢靈之脈,她怎么感覺在哪聽過呢,“除了你,我也不可能跟其他人說話。”
陸靈蹊不知道她是不是很遺憾這一點,“想要能見光,我們就得成為規則的制造者,以后我留在空間里的資源,你都可以拿一半。”
真的假的?
青主兒強抑了激動,“拿一半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可以用那一半?”
“是!這一次多謝你了。”
陸靈蹊感覺到師父越來截止近,一邊從海泥中鉆出來,一邊摸了摸手腕,跟她道:“老白鶴沒死之前,我都不會再出門了,想閉關,就接著再閉吧!”
青主兒剛被她驚醒的時候,狀態挺好,雖沒有白白胖胖,可是小葉子明顯肥厚了些。
但現在,短短半日時間,小家伙的葉子感覺又有些透明起來。
陸靈蹊不是不心疼,“我能掙靈石,一定能把你養的漂漂亮亮。”
青主兒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手心,“要是進什么有靈草的秘地,你也可以把我再叫出來。”她明顯不是一點靈石能養大的,“記著,先解毒!”
話音才落,上方的海水無聲而開,隨慶如風而下,接住徒弟。
“林蹊,你沒事吧?”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徒弟,除了面色蒼白,眼睛還有被驚嚇過的痕跡在,沒有缺胳膊斷腿,真好。
“師父!您可來了。”
陸靈蹊真的嚇死了,抱住師父,“我的腿被老白鶴打斷了。”
“師父一定幫你打回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給她按了一顆暗紅色的丹藥,“快,解毒!”
幸好黑駝子在,幸好他用毒了。
要不然,他們根本無法鎖定大概方位。如果那樣,四處尋的話,還不知道要浪費多長時間,“師父帶你一起去宰了那只老畜牲。”
陸靈蹊被丹藥噎的一伸脖子,“師父,我我…”
“別怕!”
隨慶害怕老白鶴給徒弟留下了心理陰影,這種陰影對還小的徒弟而言,可能非常嚴重,“他中了黑駝子的毒,跑不遠的。”想要打破陰影,只有讓她親眼看到老白鶴死在面前。
對噢!
中毒了。
陸靈蹊站在師父的遁光上,“師父,黑駝子前輩呢?”
“他和你和笙師叔一起追老白鶴去了。”
老白鶴全身是寶,人家說他轉運了呢。
隨慶一邊說話,一邊又給宗門放了一支飛劍傳書,“你的傳音符,師父收到了一張。”他很欣慰徒弟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借著種種逃出來,“但是,我們是修士,光會逃還沒用。看高階修士打架,更能積累戰斗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