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大男孩臉色蒼白，明明說話都有氣無力，卻笑得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
那表情，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他。
“你…”許嘉張了張嘴，原本是想損他幾本，喉嚨里卻仿佛是塞上棉花，堵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一對眼睛就跟著紅了，“你笑什么笑你！”
聽出她的語氣中不對，韓唯笑著抬眸，原本是想哄她開心，捕捉到女孩子大眼睛里的水色，不由笑容一僵。
“小嘉，你…你怎么哭了呀？”
抬手抹一把臉，感覺到手背上濕濕的水漬，許嘉越發氣不打一處來。
啞著嗓子，對著他就吼起來。
“都是讓你氣的！”
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
萬一槍是打在要害，萬一他們救助不及時，萬一他死了…
越想越氣，越氣越委屈。
眼框里，眼淚早已經盛不動，睫毛一顫，淚珠就滾下來。
韓唯慌了。
他認識許嘉二十年，記憶中這個女孩是很少哭的。
尤其是長大之后，更是沒哭過。
心下著急，他哪里還顧得身上的傷，撐著手臂就要起身。
中彈處剛剛手術完，哪里經得起這樣的拉扯，立刻就撕心裂肺地疼起來。
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韓唯手臂一軟，他跌回枕頭。
用左臂撐住身子，他吃力地抬起右手，拉住許嘉的衣袖。
“小嘉，你…你別哭，你…你別哭啊，我錯了，我不對…我向你道歉還不行，我…我笑就是想讓你覺得開心點，我沒別的意思！…其實我…我也挺疼的，可是…我疼總比你疼好吧，是吧…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打我身上怎么都比打你身上強是不是？”
他不說還好，一聽他這話，許嘉哭得越發厲害起來，一邊哭一邊大聲反駁。
“誰說的，你少看不起人，小時候你比我還愛哭呢？”
韓唯越發束手無策，忙著順著她說。
“啊…對…我…我是比你愛哭，你…你肯定比我厲害，行了吧？”
“不行！”
“那…那你說，我…我怎么辦？”
一句話，把許嘉也問得卡了殼。
抽抽噎噎地看他一眼，她大聲反駁。
“我…我怎么知道？！”
女孩子梨花帶淚，少有的顯出小女孩的脆弱。
韓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強撐起身子，他輕輕將她拉過來，坐到自己床側。
“對不起，我…我向你道歉，我錯了…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哪錯了…總之，我不對，你別哭了，行嗎？”
韓唯皺著眉頭看著她，抬起手掌幫她抹掉臉上的眼淚。
女孩子的眼淚卻像決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擦不完。
“我求求你了…你…你這么哭，我特難受。”
許嘉低語一聲，張開手臂抱住他的肩膀，哽咽著哭訴，“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我就是心里特難受！”
從知道他中槍開始，許嘉就一直在自責。
她心中很清楚，這一槍一定是在花園里，韓唯為她擋的那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