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小風兒來咱家的時候,才十二歲吧?還是個小孩子呢,跟著村里那些娃上山下河的什么都玩得開。現在一轉眼就過了六年多了。”柳二唏噓,除了老爺子跟老太太,他還有大哥至少五年沒見過那個小孩了。
時間過得真快,好像只是一個晃眼,就已經流逝數年時光。
杜鵑也道,“是啊,當年跟著小風兒一塊玩的娃兒,現在幾乎全都成家立室了,時間真的過的好快。”
“想起那時候,事情好像還發生在昨天一樣。”陳秀蘭看向坐在對面輕眉淺笑的女兒,輕嘆,可不就是時光易逝么。
她的女兒,六年前剛剛跟阿修重逢,現在,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親。而他們,也成了外公外婆,統統長了一個輩分了。
“囡囡,小風兒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渾身的機靈通透勁兒?說來他現在年紀不大,十八十九歲吧?變化應該不會大到哪兒去。”
“話不是這么說,哪能以年紀來斷定?小風兒是皇上,早幾年的時候都已經開始選秀冊妃了,成家了的人,怎么可能一點變化沒有。”
“說的是,年后宮里不又舉辦了一次選秀么?還是知夏負責主持的。這些不說也罷,你們忘了七七了?小風兒嚴格說來,是當爹的人了。”
“小風兒這年紀當爹才正常,你們想想知夏知秋以前是啥樣的?”
柳家幾個老一輩的面面相覷,最后齊齊失笑出聲。
想想當年,可不好笑么。
知夏知秋兄弟兩一個樣,對成親的事情半點不著急,難為他們這些當多娘爺奶的為他們操碎了心。
為這個,他們背地里沒少生氣上火。
哪知道后來緣分來了,不用他們操心,人自個就先急上了。
知夏看上了玉箏,自個急吼吼的寫信回來,讓他們這些老家伙去京城幫他提親。
知秋這個差點讓柳二夫婦倆絕望的,以為他真要打一輩子光棍的家伙,最后也栽在了慕秋手里。
每個人自有自己的命數,現在幾個老家伙也看的越來越開了,萬事不操心,該來的總會來,該有的總會有。
瞧瞧現在的柳家大院,不就是每個人都圓圓滿滿嗎。
“娘親,娘親!皇表哥要來我們家了嗎?”巴豆帶著妹妹跟弟弟在旁玩耍,聽得家里人頻頻提起小風兒三個字,立即蹦到柳玉笙面前問。
“巴豆還記得皇表哥呢?”柳玉笙訝異,他們帶著巴豆紅豆離京也有一年多時間了,那時候巴豆還三歲不到,話都還說不利索,沒想到他記人竟然記得這么牢。
巴豆拍著小胸脯,“當然記得了,皇表哥可嘮叨了,那時候每次去奶奶那里就不停說話,吵死人。”
“娘親,我也記得皇表哥。”紅豆拉著七七也擠了過來,眨巴著水潤的眸子,“娘親,皇表哥要是來咱家,那七七是不是就能見到他爹爹啦?七七是不是就有爹爹啦?皇表哥會認七七嗎?一定會的吧,七七那么乖!”
極為難得的,紅豆一次說話說得那么長,還表達得極為清晰。
可是柳玉笙卻不知道該要怎么樣回答。
尤其是對上七七那雙安靜的眼睛時,她更沒有辦法說七七只有有可能是小風兒的孩子,無法確定。
這種真相對七七來說,太過殘忍了些。
而當中的事情,牽涉極為復雜,那些有關成年人世界的陰暗,她不想讓孩子們過早的去接觸。
“七七自然是有爹爹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爹爹跟娘親,以后,七七也會有自己的爹爹,會跟自己的爹爹在一起。七七這么乖,他的爹爹也一定會喜歡他。”
“像爹爹喜歡紅豆一樣喜歡嗎?”
柳玉笙玩兒,點頭,“像爹爹喜歡紅豆一樣喜歡。”
伸出手,把三個娃兒一并攬入懷里,柳玉笙眼底才流出復雜。
周圍剛才還談笑風生的大家伙,此時也微微沉默下來。
瞧著被柳玉笙抱在懷里,依舊瘦瘦小小一只的小娃娃,人人眼底皆相同的憐惜。
娃兒沒有任何過錯,卻承擔了大人造孽后的懲罰。
善睞,種的都是孽啊。
“既然允了讓風墨晗過來,就早點知會他,過來多呆幾天也無妨,天天守在京城,也不見干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出來。”皇太后將視線從那個瘦小的娃兒身上收回,聲音不咸不淡。
秦嘯即應和,“阿滿說的是。”
柳老婆子睨著兩人嗔笑,“都是嘴硬心軟的。”
換來銀發婦人一聲別扭的輕哼。
年紀越大,心越軟。尤其是再次獲得老天饋贈,能夠再為人母,便更見不得小娃娃受苦的模樣。
風青柏已經完美解決掉三個二貨,剛剛重新坐下,對于皇太后的話并未出聲否決,只點點頭,“待會讓魏藍去傳信。”
“現在去,再待會天都黑了,拖到明兒又是一天。”
急吼吼的一眾人,齊齊瞧向風青柏,十幾雙眼神施加的壓力,便是風青柏這個南陵王都頂不住,只能按著民意乖乖照辦。
這晚的閑暇時間,話題便幾乎全圍繞在了風墨晗身上,直到身上沾染了晚間的露汽,眾人才各自散去。
哄睡了三個小娃兒,柳玉笙這才有機會問起風青柏,有關那張鬼畫符的事情。
“小風兒信上到底說了什么,能讓你改變主意準他過來?”
風青柏諸事瞞不過她。憑他對小風兒的嚴厲,要是小風兒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他改變主意,他也不是風青柏了。
聽女子再度提起,風青柏有片刻沉默,漆黑眸子里浮上復雜。
“高處不勝寒。一個人呆在京城,呆在皇宮,太寂寞冷清了。想要熬過那種寂冷,需要很大的勇氣跟毅力。風墨晗現在的狀態很差,甚至可以說是消極以及抵觸。要消解他這種心態,必須讓他放松下來,重整旗鼓。”
否則風墨晗即便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也會變得極端。
被禁錮太久,被遺忘太久,想要的東西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心就會浮躁,生出戾氣來。
他想給南陵培養的是個明君,不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