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馨不緩不急地策馬在前,徐晉緊跟其后,兩人很快便來到了陵水的一狹窄處,前者回眸看了徐晉一眼,然后一提韁繩,棗紅馬便輕盈地躍過了陵水。
徐晉雖然看上去文弱,但這些年來一直勤練吐納,其實身體并不弱,而且反應也迅捷于常人,正因如此,他上次才能躲過李大義的凌空偷襲,若是換了其他書呆子,估計腦瓜已經被李大義開瓢了。
另外,徐晉連年帶兵征戰,騎術雖說上精湛,但也嫻熟有余,只見他熟練地一夾馬腹,提韁,坐騎便騰空而起,穩穩地落在對岸。
“如何?小生的騎術可入得三娘子的法眼。”徐晉笑著對駐足等候的薛冰馨道。
“追上人家再吹牛吧!”薛冰馨微哼了一聲,輕夾馬腹,棗紅馬便箭一般飆了出去,在雪地上飛馳起來。
徐晉精神一振,亦拍馬飛奔起來,緊追在薛冰馨身后。
論到騎術,徐晉自然不及薛冰馨,但徐大總督是RMB玩家,勝在裝備優良啊,胯下那匹坐騎神駿異常,渾身毛發烏黑發亮,竟然沒有一根雜毛,四蹄殷長而有力,全身毛發明明是黑色的,偏偏四蹄膝關節至下的毛卻是白色的,正是傳說中的名馬:烏云蓋雪。
烏云蓋雪的馬力遠勝一般的戰馬,奔跑起來就像浮云掠雪一樣輕快,所以片刻便追上了薛冰馨,與棗紅馬并駕齊驅。
薛冰馨微吃了一驚,轉頭望去,見到那家伙正對著自己露出如春光一般燦爛的笑容,竟是有種說不出的英俊帥氣。薛冰馨不由俏臉微熱,芳心撲通了急跳了幾下。
駕……
薛冰馨似乎生出了好勝之后,在馬屁股上猛抽了一鞭,棗紅馬奮蹄長嘶,再次提速飆前,把徐晉甩后了數米。
烏云蓋雪是名馬,心氣高傲,也不用徐晉鞭打便猛然發力,如同一朵烏云漫卷而過,迅捷而不失優雅,輕松地追上了棗紅馬,而且還超出了半個馬頭。
烏云蓋雪四蹄翻飛,扭頭瞥了一眼側畔的棗紅馬,甚至還打了個響鼻,似乎在嘲諷:“小樣,跟哥比速度,你還嫩了點兒,吃雪去吧!”
呼吸間,烏云蓋雪已經完全超出棗紅馬一個身體,而且差距還越拉越大,后蹄踢起的雪泥飛濺到棗紅馬身上。
薛冰馨不由氣結,混蛋,連馬都會欺負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馬。
一紅一黑兩匹馬在雪上你追我趕,很快便奔至香爐山下了,這里蹄跡明顯增多了,有牛羊在河邊刨食積雪下的枯草,山上炊煙裊裊,一片祥和安居的景象。
這時,薛冰馨忽然放慢了速度,不追了,徐晉見狀馳勒住了馬,笑道:“馨兒,不比了?”
薛冰馨瞥了徐晉胯下那匹烏云蓋雪,氣鼓鼓地道:“不比了,你這家伙就會欺人。”
徐晉不由心神微漾,馨兒氣質如冰雪一般,極少會表現出現在這種少女撒嬌的模樣,倒是別一般嫵媚動人。
薛冰馨見徐晉目光灼然,臉上不一熱,策馬往香爐峰奔去,徐晉連忙跟上。奇怪的是,薛冰馨來到山下并沒有進寨,而是繞著山腳往后山而去。
很快,徐晉便跟著薛冰馨繞到香爐山后面!
香爐山不同于黑臺山,黑臺山十分險要,易守難攻,山上基本沒有植被,而香爐山位于陵水邊上,低矮而平緩,沒有險要可言,不過香山的植皮十分豐富,古木參天,甚至還有數人合抱的大樹,少說也有數百年的樹齡了。
道路越走越偏辟,徐晉正好奇薛冰馨要帶自己往何處,忽然眼前一亮,只見白雪皚皚的林間竟然出現了十數株野梅,粉紅色的梅花正傲雪怒放,幽幽的暗香撲鼻而來。敢情馨兒是帶自己踏雪尋梅來了!
薛冰馨翻身下馬,踩著積雪快步來到一株梅樹下,欣喜地道:“前些天還只有花苞,沒想到一場大雪就全開了。”
薛冰馨此刻一身黑衣勁裝,身姿窈窕,玉腿修長,兩側香肩如同刀削一般,配以冷艷絕麗的容顏,亭亭佇立在冰雪覆蓋的梅花樹下,說不出的賞心悅目,美好如一幅畫卷!
徐晉不由心中一熱,滾鞍下馬來到薛冰馨的身邊,探手折了一枝紅梅輕輕插到后者的發髻上,由衷贊嘆道:“我家馨兒真美,美不勝收。拂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薛冰馨芳心一顫,頰生輕霞,有點羞澀地白了某人一眼,默默地低下頭,柔聲道:“那天你派三槍兄弟到山寨報信后,嘉靖有沒有為難你?”
雖然只是短短兩個來月,但薛冰馨這段時間卻是牽腸掛肚,忐忑不安,擔心徐晉會被自己連累。本來謝三槍離開之前說過,只要一有消息就通知她的,結果卻一直沒消息傳來,所以她越發擔心了,派人入關打聽,卻又正好遇上李福達造反,俺答偷關南下伐明!
大同和宣府兵慌馬亂的,一切消息都斷絕了,薛冰馨自是擔心到不得了,幾乎夜不成寐,今天徐晉突然出現,她驚喜之余也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
此刻薛冰馨真情流露,溫聲軟語的,沒有半點平時冷若冰霜的模樣,徐晉心中只覺溫馨,很自然地將其擁入懷中,輕道:“皇上倒沒怎么為難我,況且為馨兒受點罪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和火兒母子平安就好!”
薛冰馨芳心輕顫,徐晉雖然說得輕松,但她也是皇家中人,深知其中的兇險,帝皇對造反之人從來不會手軟,徐晉跟自己這個白蓮反賊扯上關系,又豈會好過?不過,徐晉能好端端地出現在此,應該也沒事了!
薛冰馨此刻心里暖洋洋甜絲絲的,又有點擔憂地道:“那你現在又來找我,若是讓皇帝知道了怎么辦?”
徐微笑道:“我來找你,皇上是知道的!”
薛冰馨大吃了一驚,訝然地仰起俏臉看著徐晉。
徐晉解釋道:“俺答串通李福達偷關南下,兵圍京城,我奉旨領兵解圍京城,前不久又將俺答和李福達驅逐出關,立下了大功,便以此向皇上求情。皇上已經同意赦免馨兒及山寨的弟兄,但前提是要馨兒接受朝廷的招安,并且將功贖罪。”
“啊?”薛冰馨輕呼一聲,眸中露出一抹驚喜,不過很快又黯淡下來,搖了搖頭道:“我不會接受招安的!”
徐晉皺眉道:“為什么?”
薛冰馨有些不安地道:“我…反正我不能接受招安。”
徐晉失落了道:“馨兒是不想隨我回京嗎?”
薛冰馨急道:“不是的,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連累你和家里人。”說著還下意識地反抱著徐晉。
徐晉嘴角露出一絲黠意,沉聲道:“是因為你另外那個身份嗎?朱婷鈺?”
薛冰馨臉色驟變,像觸電一般迅速離開地徐晉的懷中,滿目驚恐地看著徐晉,顫聲道:“你…你都知道了?”
徐晉見到薛冰馨俏臉蒼白如紙,倒是不忍再逗她,探手握住后者的玉腕,柔聲道:“馨兒別緊張,你的身份不僅是我,就連皇上都知道了。皇上也答應了我不再追究,但是馨兒也得放棄那不切實際的想法。馨兒,答應我好嗎?”
薛冰馨不由鼻子一酸,敢情這男人什么都給自己安排好了。本來以自己的身份和作為,斷然不可能容于朝廷的,可是這男人為自己做到了,這家伙總是能人所不能,從來就是這樣,仿佛再困難的難題,到了他手中都有應刃而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