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丞相掃了一眼報紙頭條立刻放下報紙在桌上翻找。翻了幾下突然想起,順著掛在脖子上的絲繩摸一下,拿起眼鏡戴上。這下沒什么能讓他的視野再次模糊,文天祥仔細看著頭條《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趙官家拿出十八億貫資產組建大宋教育基金》的新聞。
看完之后文天祥拍案而起,大聲喊道:“就該如此!就該如此!”來來回回走了幾趟,文天祥坐回位置上給趙嘉仁寫信。給趙官家寫完信之后他意猶未盡,又坐下給《大宋日報》寫了一篇堅決支持通過義務教育徹底掃除大宋文盲的文章。
之后幾天文天祥就等著文章登出來,處理縣里的政務對大宋丞相來說太輕松。這邊文天祥立刻叫來縣里各單位開會討論在縣里推行全面義務教育的工作。等文天祥慷慨激昂的說完,眾人目光都落在教育局長身上。教育局長有些無奈的用廣南西路本地話問道:“丞相,不知朝廷能撥給多少經費。”
文天祥銳利的目光看向財政局長,縣財政局長知道這位大宋丞相級的知縣到底有多厲害的手段,只能鼓起勇氣說道:“丞相,咱們縣里請了大師幫著制作茉莉花茶,又建設了十幾座鐵索橋。縣里欠了許多債務,真的沒錢修學校了。”
還沒等文天祥發問,外面沖進來人報信,“丞相,臨近縣里的人要趕著牛過咱們的橋,又和咱們的人打起來了!”
文天祥氣的拍案而起,站起身,文天祥卻說不出什么。自從鐵索橋溝通了廣南西路這個位于交通樞紐貧困縣的交通之后,此類事情就沒少過。只要通過幾十米上百米的鐵索橋就可以節省幾十里路程,不從這里走才是傻瓜。想了想,文天祥坐回座位上,“把隔壁縣的劉知縣請來。”
吩咐完,文天祥再次看向財政局長,“教育之事乃是百年大計,讀書之后才有出路。咱們讓各村先修建學校校舍,之后我們派遣老師過去。”
“丞相,肯讀書的都已經到了縣里來讀書,再派人到村里也未必就有用。”教育局長嘆道。
“沒有做怎么知道沒有。”文天祥冷冷的問。
教育局長也不敢再說什么,只能應道:“我知道了。”
這邊剛把事情分配下去,又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來稟報,“丞相,出事了。打死人啦!”這下開會的眾人都看過去,出人命不是第一次,可是一年內死了前前后后幾十號人,這對大伙的前程影響未免太大。
第二天上午,隔壁縣的劉知縣帶著縣里的一眾官員和文天祥帶領的一眾官員在出事的橋邊碰了頭。劉知縣臉色難看,上來就說道:“文丞相,此事你準備如何上報!難道還是要說我們這邊的人鬧事不成?”
文天祥心中不快,他素來清貴,從來不肯靠權勢壓人。但是文天祥不這么干,不等于下頭的人不這么干。上幾次他這邊的官員就寫的很偏頗,文件送到州府,州府當然害怕文天祥,就下令給對面劉知縣記了兩次大過。文天祥得知之后可是氣的夠嗆,下面的人覺得這么做順利成章,文天祥自己可是要臉的人!
“這次事情的報告書,我會先看過,然后給你看。”文天祥答道。
“我覺得還不如請丞相把這橋拆了吧。”劉知縣直接說出了他的看法。
文天祥大大不高興,怒道:“怎么?這就自暴自棄了么!你若是已經給府里寫了申訴,想來也快該下來了。若是真的珍視自己的前程,就把事情辦好!這么破罐破摔,你對得起自己么!對得起辛辛苦苦供你上學的爹娘么!”
劉知縣敢向文天祥發火,也是覺得自己沒了前程。一個任期兩個大過,這等于宣布了劉知縣從政之路的終結。即便文天祥讓他向府里申訴,但劉知縣覺得文天祥只是玩弄個小手段,若是劉知縣申訴成功,文天祥就會丟了面子。大家都是從政的人,面子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
此時聽文天祥這么說話,劉知縣大怒,可講道理上文天祥已經占了道理,劉知縣臉憋得通紅,最后大聲說道:“文丞相,以前沒這道鐵索橋,大家出個門得走幾天,也就不出門了!現在有了這座橋,人人都想出門。出門需要帶物件,誰不想趕了牲口。你們若是不讓走牲口,這種事情以后定然還會發生!你說該怎么做?”
“我想過了,那就看看能不能修了能過牲口的橋。如果不行,想想有沒有什么解決辦法。若是遇到事情就逃,你想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么!”文天祥忍不住訓斥起劉知縣。
劉知縣若是有辦法他早就用了,此時被訓斥,干脆就破罐破摔了,“我是知縣,你也是知縣,文知縣不妨說說該怎么解決。我洗耳恭聽。”
“你胡說什么!”“文丞相什么時候是知縣了!”文天祥這邊的官員干部立刻呵斥起來。
文天祥一扭頭,對著手下喝道:“你們都給我閉嘴!”
下面的人登時不敢吭聲,心里面雖然覺得委屈,可文天祥是什么人!在場所有人的前程都在文天祥一念之間。
就在此時,對面縣里的干部中有人走了出來,操著摻乎了點普通話味道的當地話說道:“文丞相,我見此地已經修成如此鐵索橋,卻不知能否在旁邊加修比這個小些的索道。”
“什么意思?”文天祥問。
那位干部立刻解釋了一下,文天祥用了很大勁才聽明白。原來這位當地干部覺得現在問題關鍵是鐵索橋有承重上限,牲口背著沉重的物件通過超過了承重上限。但是物件不用牲口背,靠人更不行。所以建議在鐵索橋旁邊修建一道專門用來運輸物件的索道,若是人貨分開,原本不能通過的很多東西就可以通行了。
只是這位干部是本地人,普通話說的還不如本地話,文天祥廢了老鼻子勁才聽明白,旁邊的劉知縣干脆就不知道這位干部在說啥。
文天祥覺得這辦法可行,就問那位干部,“你為何不早說?”
“我說了,沒人聽。大家覺得丞相你能花這么多錢是有朝廷給錢,我們一個縣,怎么有錢修這些東西。”
文天祥心里嘆氣,官場上覺得事情得是自己人才能干。文天祥做這些并不是他自己出錢,也不是朝廷針對文天祥出錢。只是利用了縣里能申請到的資源,這些東西就解決了。唯一特別的大概是文天祥寫信從趙嘉信那里請來的專家,但是文天祥也沒準備藏著掖著,他現在沒有和其他縣討論一起做茉莉花茶生意只是因為文天祥自己擔心這玩意做不成,強行推廣就有可能會坑了其他知縣。
看了看一臉緊張的干部,又看了看一臉緊張和懵的知縣,文天祥突然想起件事,他問劉知縣,“你有聽懂這位莫西子說了什么?”
劉知縣愣住了,停了一陣,他有些尷尬的說道:“不是太懂!”
自己的猜測應驗了,文天祥大大失望。這還虧得他私下給府里寫信,要府里接受申訴,盡可能還是取消兩次大過。合著這位知縣連當地話都沒掌握。生氣歸生氣,文天祥也沒有發作。這樣的官員在廣南西路多得很,不僅是廣南西路,大宋新收復的土地上這種官員多得很。甚至在大宋沒丟失的廣南東路、四川路的不少地方,這等事也算常見。區別只是大宋在其他地方對蠻夷清洗的足夠干凈,以至于根本不用擔心在當地與蠻夷打交道。
文天祥將莫西子提出的建議告訴給劉知縣,劉知縣聽完神色已經激動起來,他不安的問道:“文丞相,這錢…”
“我們都給府里寫報告,都盯緊點。若是能行,這些晃晃悠悠的鐵索橋加上索道后用處可就更大了。我想著那些人若是趕著大牯牛,他們自己未必敢從這搖搖晃晃的橋上過吧。”
劉知縣聽著文天祥說的簡單,一臉的不敢相信。只是有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辦法,他再不敢造次。停了片刻,劉知縣試探著問道:“這人命的事情。”
“讓兩邊的相關部門開始調查吧。”文天祥說完吩咐幾句就走。
這一路上,他心中說不出的難受。他原本覺得趙嘉仁讓這幫部長們最后一任到地方上只是個政治手段,就如以前的統下之道里面皇帝歸天之前會把一部分官員們下放,祖宗家法里面皇帝歸天后丞相與執政都要辭職去做山陵使,以方便新君按照自己的想法使用人才。
現在他不這么想了,地方上的種種事情在身為丞相的時候只是知道一些比較出格的事情。但是真下來看的時候才發現不完全是那回事。尤其是在這個激烈變動的時代,很多事情看著荒謬,其實不然。在以前,大宋只是名義上擁有此地,并沒有在這幾個縣里建立起如現在這般真正的官府。官員并不知道當地人在說什么,這種看著可笑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文天祥到了這里之后,每天都請當地人教給他當地話,學會四個詞匯,能說一句話。花了快一年才勉強能知道當地話是咋回事。文天祥準備回京之后把這些全部整理出來給朝廷知道,想來其他到地方的高官哪怕為了自己也不會對地方上的事情裝作沒看到吧。
增加幾條鐵索,建設幾個建筑對于大宋來說根本不算啥。即便在荒涼的廣南西路搞這些也只是幾道命令就能搞定的事情。
大宋朝廷此時關注的重心是趙官家的新動作,財政部有人則適時寫了一篇文章發表出來。里面寫的就是大宋面對的沉重基礎建設壓力,朝廷承擔著太過巨大的支出,連趙官家都要把自己所有資產都拿出來支撐義務教育。
文天祥看到自己那篇堅定支持義務教育的文章沒有刊登,這篇大有認為義務教育該搞,卻不能這么大規模搞的文章反倒刊登出來。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人要唱反調不成?沒等文丞相寫信去《大宋日報》社催促,一票文章紛紛刊登出來。文天祥立刻打消了催促的想法,各種文章里面大多是各種要求加快對外擴張,增加大宋收入的說法。文天祥知道這不是有人要和他唱反調,而是有人在帶節奏呢!
看到這幫人在帶節奏,趙嘉仁不高興了,他先把趙謙叫來問他的看法。趙謙趕緊答道:“官家,我當然不會覺得戰爭本身能賺錢。增加收入是靠增加勞動效率,降低勞動成本,擴大生產規模達到。一場大戰運不回來一萬船戰利品,商業貿易一年能裝滿十萬艘商船的貨。”
聽兒子沒有任何犯渾的意思,趙嘉仁讓趙謙離開。趙謙趕緊問:“官家,要不要發表點什么?”
“不用。你自己什么都別主動說。”趙嘉仁命道。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幫家伙們到底想搞什么,既然主張強硬態度,總得有個利益落腳點吧。或者是開疆拓土,或者是在哪里大肆搶掠。趙嘉仁很想看看這幫人的嘴里到底能吐出何等大象牙來。
沒有趙官家出來說話,各路人馬都開始出于各種目的摻乎到這場發表中來。蒙古以及東羅馬的代表最初是驚訝,等他們看到本國的名字被提及的時候,嚇得一邊收集資料一邊趕緊向本國傳遞消息。
眼瞅著此時已經要到了大宋339年元旦,希拉此時正在安卡拉地區等著開票的消息,此時安卡拉地區各大勢力都向希拉表示了善意。連東部軍區都派人向希拉做了明確的暗示。軍團以及軍團家屬現在是東羅馬舉足輕重的票倉,除了軍團之外,一半以上的東部貴族都派人前來向希拉元老表示善意,有了這些表示希拉只覺得非常安心。
雖然腹部還沒有隆起,希拉已經開始感受到自己身體從內部開始變化。有這么多人的支持,她依舊不能放心。人民到現在已經接受了一位女元老,可他們會怎么看待一位懷孕的女元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