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丞相郝仁派來使者,說要交還廢帝。”盧柏風邊說邊將書信交給趙謙。
趙謙聽發音沒聽明白‘廢帝’是什么意思。接過書信一看,心里面咯噔一下。張世杰怎么搞的,他的繼子順天公怎么被蒙古人抓走了!正想問,盧柏風已經作了解釋,“太子,廢帝乃是臨安總投降時候被謝道清獻出去的皇后之子。”
“呃…,原來是他。”趙謙想起來好像有這碼事,不等趙謙再問,盧柏風又說道:“順天公在位的時候,官家已經下旨將蒙古人手中廢帝削為平民。”
“哦…”一句話中同時出現三位現在都在世的皇帝,趙謙稍微有些不習慣盧柏風精確的描述。
盧柏風也是先做了準備才能如此言簡意賅。看著趙謙稍顯困惑的表情,盧柏風自己也覺得有些無奈。沒有經歷過臨安總投降那個絕望時刻的大宋年輕人根本就不知道大宋歷史上還有這么一個廢帝。盧柏風詢問自己的娃的學業時發現他的娃甚至以為度宗死后就是趙嘉仁繼位,臨安總投降的那幫大宋貴人都被蒙古人給殺光了。在盧柏風給娃們講述那段歷史的時候,還是娃們詢問投降的皇帝去了哪里,盧柏風才想起有這么一個存在。當他看到蒙古丞相郝仁信中‘廢帝’二字,幾秒鐘就想起廢帝到底指誰。
這位廢帝的存在感太過于薄弱,趙謙花了點時間才適應過來,“盧部長,蒙古人這是想議和?”
“大概是。”
“他們會不會承認我們大宋的疆域圖?”
“…,不知太子怎么想。”
“外交由官家決定。”
聽到這謙謹守本份的回答,盧柏風告辭而去。在向趙嘉仁稟報此事之時,盧柏風見到趙嘉仁明顯沒想起廢帝到底是誰。盧柏風趕緊提醒,讓趙嘉仁終于想起了這位皇孫。令盧柏風有些意外的是,趙嘉仁直接說道:“蒙古人若是想和咱們議和,就得先承認咱們劃出的領土。”
盧柏風心情輕松的答道:“官家,是等著蒙古先提議和,還是外交部先提?”
“當然等著他們先提。”
“是。”
回到外交部,屁股還沒坐穩,倭國科的科長急匆匆跑來,歡喜的喊道:“盧部長,平賴綱突襲足利家。倭國打起來了!”喜悅的聲音與喜悅的容貌完看不出倭國科的科長對戰爭有絲毫不安或者失望,盧柏風暗自嘆氣,這消息要是早點到,他就不用跑兩趟啦。
趙謙正在請教老爹關于蒙古的事情,就見盧柏風又來了。聽完了稟報,趙嘉仁說道:“讓他們先打著。”
“我們什么都不做?會不會影響白銀交易。”
趙謙設想著是自己的話會怎么應對。靜觀其變固然好,盧柏風說的事情也不能不考慮。倭國的白銀對大宋財政太過于重要,趙謙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當做沒看到。
“短期必然有影響,但是從長期來看,只會促進倭國白銀流入大宋。”
即便趙官家如此老生常談,盧柏風也沒有提出自己的看法。倭國國土只有三島,人口則超過千萬,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大國’。外交部之前認為倭國會爆發內亂,屬于幕府臣下的足利家將主動反抗控制幕府的北條家。結果是北條家的內管領平賴綱先出手攻擊足利家。這么一個基本預測都錯了,外交部認為需要再看看發展。
此時在倭營中平賴綱若是知道大宋外交部的看法,一定會生出英雄所見略同的心情。然而平賴綱并不知道大宋的看法,此時平賴綱正在看著隨軍術士正在忙碌的準備占卜的器具。今天是宋歷11月的滿月之日,術士們在為即將開始的大戰進行一次占卜。《孫子兵法》這本書早就傳入倭國,但是倭國所有將領們都學會的則是戰前占卜。
平賴綱自己倒是不太信,他坐在馬扎上,考慮著接下來一戰的重要性。足利家乃是倭國大豪強。在安達家滅亡之后就成了‘外樣’的代表。倭國的鐮倉幕府手下豪強分為‘御家人’與‘外樣’兩類。御家人是北條家的直屬臣下,吃北條家的,喝北條家的,只為北條家效力。‘外樣’是隸屬于鐮倉幕府的豪強。他們的地盤田莊都是從幕府那里得到,根據制度為鐮倉幕府效忠以換取效忠后的賞賜。
石見地區有大銀山,北條家專門設立石見探題這個職務,希望完控制石見地區的礦產。最近幾個月已經接連死了三位石見探題。兩位被砍死,一位被毒殺。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足利家下的手,然而足利家在此時動作頻頻,大有以武拒統的跡象。攘外必先安內,平賴綱只能選擇率先發難,主動進攻足利家。戰爭的進展很不順利,當年平賴綱在霜月騷亂中消滅安達家,足利家沒有插手。等安達家完蛋,足利家的家主被迫切腹自殺。這次足利家力反抗,其他地方豪強都在旁觀。單憑北條家的實力竟然沒辦法完壓倒足利家。平賴綱知道,想讓那幫觀望的豪強加入北條家一方,只能靠戰場上的勝利。
太陽墜落,天空變成了藍黑色。在碩大的滿月從東邊升起之時,術士們開始敲著法器,念動經文,圍繞著中軍大帳前面布好的法陣轉圈。冗長的儀式開始了。
在北條家的軍營中,安達寅一郎包裹在一身麻布法袍中,與十幾名化妝成北條家的武士向著中軍大帳方向前進。為他們引路的人拿著令牌,從容通過一重重軍營。到了法陣附近,他們暫時停下,看著引路人在進行最后的通關交涉。寅一郎只覺得額頭上的傷疤有些刺痛,伸手摸了摸。心里面埋怨四國的鍛造師傅,不就是偷了他們兩件武器么,犯得上一見面就下狠手?
想到四國,寅一郎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們。天知道足利家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從鐮倉的大宋醫院逃走沒多久,寅一郎就遇到了足利家的使者。安達家與足利家也不例外,足利家的家主假惺惺的講述著與安達家的交情,隨即提出刺殺平賴綱的計劃。
寅一郎并沒有拒絕,他的兩大仇人之一就是平賴綱。靠寅一郎個人力量這輩子大概都沒希望成功,有了足利家的支持,寅一郎至少有機會真正靠近平賴綱。不過寅一郎也沒有傻乎乎的就答應下來,他提出了個要求,安達家不能絕后。刺殺平賴綱這樣的人物屬于九死一生的事情,甚至是十死無生。
足利家倒也爽快,立刻就將他們家里一對姐妹花嫁給了寅一郎。幾個月過去,兩姐妹都懷孕了。寅一郎并沒有讓兩人留在足利家,而是帶著她們前去了四國。把兩人托付給他的師父。足利家給的錢夠多,寅一郎告訴兩姐妹,如果他在刺殺中死了,孩子生下來之后,兩姐妹就可以選擇過自己的生活。孩子留給寅一郎的師父就行。
至于寅一郎自己,又去了鑄刀師傅那里。還債的同時還想購買最好的裝備。沒想到那死老頭子拿起家伙就砍,若是寅一郎身手不好,一條小傷口可不會了事。
握著手中裝飾成法器的長槍,寅一郎緩緩的呼吸,盡量把雜念驅逐出去。想再次見到妻子們,就得活著回去。想活著回去,就什么都不能想。就在此時,引路人和看守交談結束。寅一郎等人都被領到法陣外一處空地等候,平賴綱在法事結束之后才有空見他們。
月亮越來越高,隨著念誦經文的聲音越來越快,有個人走到了法陣中央。刺殺團伙的首領給其他人打了個手勢。根據他們所知的占卜流程,現在站在中央的乃是主持占卜的陰陽師,要不了多久,平賴綱也要走到法陣中央去。
刺客中的幾人站起身,跟在引路人身邊走向護衛,想他們說著什么。寅一郎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法陣中。就見陰陽師手舞足蹈的施法,姿勢真的是比四國山民的跳大神好了那么一點點。沒過多久,就見一個穿著華麗衣服的男子走向法陣中心。雖然心中好多次殺過平賴綱,寅一郎還真不認識這個人,只是看過他的畫像。今天的滿月格外明亮,寅一郎盡力把應該是平賴綱的這個家伙所有外型特點記在心里。這么殺過去十之會出現追殺,記住這個人的所有特點,可千萬不要殺錯了人。
幾聲悶哼聲響,就見刺客突然發難殺了面前的守衛。寅一郎與其他刺客們都站起身,與前面的刺客一起向著法陣中走去。走了一陣,有人喝道:“停下,你們怎么敢騷擾占卜。”
這話仿佛是信號,刺客們發到加快了速度。等他們走進法陣外圍,術士們連忙上前阻攔。連平賴綱都忍不住扭頭看過來。
陰陽師可不想再來一次這么費力表演的占卜,他對平賴綱說道:“大人請不要亂看。”平賴綱轉回頭看向陰陽師。
寅一郎不知道還有這等好事,他們已經推到術士,向著法陣中央的平賴綱沖去。護衛們眼看不對,高喊起來:“有刺客!”同時向著陣中沖去。
平賴綱眼瞅不對,扭頭就向護衛方向跑去。寅一郎用力撤下包裹著長槍的布條,這些布條將長槍裝飾的如同法器一樣花哨。眼見已經追近平賴綱,可平賴綱此時玩命奔跑,眼瞅就要沖進護衛堆里。寅一郎稍稍放緩腳步,揮動手臂把長槍投了出去。雖然護衛大喊“大人小心!”可平賴綱背后也沒長眼,只是盡力加快腳步。就見長槍鋒利的槍尖輕松刺入平賴綱的背部,深深的扎了進去。平賴綱向前撲倒,生死不知。
足利家派來的都是死士,立刻沖上去與平賴綱的護衛戰到一起。寅一郎就見兩人不顧自己生死撲上去,奮力在倒地的平賴綱要害處瘋狂補刀。在兩人被護衛砍死之前,每個人至少戳了五六刀。
寅一郎沒有拼死的興趣,就見此時陰陽師和他手下的術士們驚呼著四散奔逃,他也跟著他們這些跑路。如果倒地的是平賴綱,平賴綱是死定了。如果倒地的不是平賴綱,寅一郎也不可能在這巨大的軍營中找到平賴綱殺死。此時他要做的只是活著逃出去。
沒跑幾步,突然間大帳周圍涌出好多士卒圍住法陣,他們都手持火把,將圈內照耀的一片通明。逃跑的陰陽師與術士們逃到士卒附近,士卒不由分說直接把他們給殺了。寅一郎停住步伐,知道事情已經完不對勁了。之前的行動太過于順利,已經讓寅一郎心中隱隱不安。現在再沒什么好講,這里是個巨大的圈套。
也不去硬闖,寅一郎向著足利家的刺客們靠過去。卻發現足利家的刺客已經與方才寵出來的護衛結束了死斗。不愧是足利家的死士,居然把護衛都給殺了。原本十幾號人還剩下五個站在原地,在眾多火把照耀下人人身上都是鮮血,不知道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足利家刺客的。
六人匯集,背靠背站在一起。寅一郎抓起地上的長槍四處觀看,想找到突破口。卻見一處人意外的多,他指著那個方向喊道:“向哪里沖!”
“為什么?”一個刺客不解的問。
“那邊定然有大人物!反正都是死,若是能擒殺那邊的大人物,就有可能逃脫!”寅一郎喝道。這是他師父教給他的道理,至于到底對不對,以前也沒機會嘗試。現在怎么都逃不掉,寅一郎也只能用這辦法試試看。
“走!”大喊一聲,抖動染血的長槍向著那個方向就沖了出去。其他刺客都知道被幾百人圍住定然無法脫逃,有寅一郎領頭,他們跟著沖了過去。
立刻有士卒前來抵抗,寅一郎長槍抖動頃刻就刺倒三人。這些士兵太弱了,速度力量非常一般。這讓寅一郎心中有了些信心,正如四國島嘲笑本州島軍隊的說法,吃草的還想和吃肉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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