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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姚江之戰(下)

熊貓書庫    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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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孫子兵法》

  姚江戰斗開始后。

  交趾國王陳日煚看到他的軍隊在追擊宋軍的左翼。

  交趾國王陳日煚看到他的軍隊占領了宋軍左翼的浮橋一端。

  交趾國王陳日煚看到了他的軍隊開始繼續追擊逃竄的宋軍左翼。

  交趾國王陳日煚看到在他正面的宋軍以驚人的速度通過浮橋,并且完成列陣。

  交趾國王陳日煚看到正面的宋軍開始前進,在距離他的陣列50米的地方,他們架起了奇怪的武器。

  交趾國王陳日煚聽到了巨大的響聲。那是很難形容的聲音,第一聲響起,老國王只覺得心中猛的生出煩躁。巨大的響聲連著響了十幾下,還沒等看到是否有人受傷,交趾軍陣里面就響起了大象們此起彼伏的吼叫。馴象人發現這些原本聽話的大伙計們突然就癲狂的行動起來,完全不再服從任何命令。蒲扇般的大耳朵支棱起來,大聲咆哮著。象群向著遠離巨響的方向大踏步奔行,遇到敢擋在它們面前的存在就直接一頭將其撞飛,或者用粗壯的大腿將其踩扁在腳下。

  馴象人嘗試控制大象,受驚的大象們最初嘗試擺動身體,把背上那些討厭的玩意甩下來。有些大象成功了,那些沒有成功的大象干脆如同戰馬般人立起來,倒垃圾般讓背上的負重傾瀉而下。

  陳日煚國王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軍隊在自己象群的沖擊下頃刻間土崩瓦解,他算勉強將從未聽過的巨響與象群的驚擾之間建立一個邏輯關系,然而連接兩個事件之間的神經元太少太弱,所以其他習慣性的思路頃刻就占了上風。這種也被稱為‘世界觀’的神經元連接中最強的一部分占據了上風。陳日煚國王心中冒出‘妖術’二字。

  實施聲波攻擊的宋軍心中并沒有絲毫‘妖術’的概念。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沒有戰斗力的。航海行會的指戰員們都接受了教育,這些人可能還無法理解唯物主義,所以沒辦法進而成為‘知識份子’。然而文化科學教育至少能讓他們變成‘知道份子’。在襄陽之戰中,投入此戰的指戰員都知道戰馬在沒有接受訓練的情況下會被巨響嚇壞,脫離正常戰馬的行動模式。現在大象也證明了老師們講的,巨響可以讓野生動物們陷入恐慌。這種狀態下的動物對進攻的一方反倒沒有什么影響。

  作為‘知道份子’,敵人的窘態讓指戰員們進入了奮戰的模式。四營是中軍左右兩個方陣的右邊那個。見到巨響讓交趾人引以為豪的象兵崩潰,四營營長宋捷毫不遲疑的喝道:“全體都有,準備前進!”

  隨著這聲命令,原本左手緊握旗桿讓軍旗筆直樹立的擎旗雙手緊握旗桿將其高高舉起并且揮動旗桿,將軍旗在空中揮出漂亮的展動。軍旗一動,第一排的腰鼓手們整齊的翹起腰鼓。幾乎是下意識的,已經做好進發準備的軍人都開始高抬腿進行踏步。

  每個軍人的腳上都穿著來自濟州島的小牛皮皮靴,隨著整齊的腰鼓聲,踏步聲越來越整齊。就在步兵們整隊的時候,炮兵們將火炮拖到陣前,只是稍微做了點矯正,就開始以最快速度射速對正前方的交趾軍陣猛烈開火。

  灰口鐵耐磨,有很好的切削、鑄造性能。用灰口鐵鑄造的火炮更薄,也更容易散熱。當然,也更容易生銹。所以火炮在高溫下開始散發出防銹油脂被燒焦的難聞糊味。不過這些味道并不會讓炮兵們有絲毫的抗拒。與這些味道相比,那些濃濃的硝煙才是最刺鼻的存在。

  炮擊讓原本被大象沖散的交趾軍軍陣更加混亂一點,也只是一點而已。見到炮擊沒能造成期待的效果,位于中軍兩邊的四營與第六營營長幾乎同時下達了新命令,“全體都有,前進!”

  高高舉起的軍旗從豎直變成斜指前方的姿勢,絲質的赤色軍旗因為慣性先是展開,接著向前方飄去,就如一把紅色巨刃猛的揮落。擎旗大步向前,鼓手們跟進,整個軍陣自然而然的隨著旗幟開始進發。

  在之后的二十分鐘,四營營長宋捷就陷入了緊張的工作中。

  第一分鐘,他就與第一排的軍隊一起向前。

  第二分鐘,宋軍的長槍手們接近了那些不知所措的交趾軍軍人,宋捷命令四營一連的四個排向前,擎旗與鼓手們暫時退到四個排的長槍兵后面。

  趙嘉仁的軍隊是采取班、排、連、營、團、旅、師的編制。一個班十個人,班長就是十人長。一個排四個班,正好能站成軍陣中的一排。一個連四個排,他們排列成連續的四排。每一個連隊之間都有一定的空隙。讓部隊更容易進行指揮。

  在象群的沖擊下,戰場上的那些交趾人已經失去了組織。見到密密麻麻的長槍陣迎面而來,有些交趾兵嚇得扭頭就跑,有些嚇得根本不知所措。密密麻麻的長槍有四米長,遇到那些擋在行進路線上的交趾人,直接一頓長槍就給戳死。

  而兩翼的火槍兵連排成四縱隊隊,采取四段擊的模式。三排步兵在前進中裝填子彈,最外面的那排士兵在行進中短暫停頓一下,向自己所在的軍陣外進行射擊。雖然這種射擊已經談不上準頭,但是只要射擊密度足夠,也有足夠的是殺傷力。

  第五分鐘,行進中的軍陣隊列開始出現松散問題。宋捷跑進軍陣,命令各個連長對部隊的行進速度進行調整。

  第六分鐘,調整出了點小問題。一個連隊的第二排有人大概邁步的時候沒有高抬腿,被地上的坑洼被絆倒。后面的一排人還能繞開這家伙,更后面的不小心踩到士兵的小腿,將這名正準備爬起來的士兵再次踩到。

  排長一看情況不對,立刻沖進隊伍里,將那家伙給拽出來。對這名險些被自己人踩死的士兵,氣惱的排長上去就給了那名士兵當胸一拳。在旁邊的宋捷沖進去拽住排長吼道,“逞什么威風!看好你自己的部隊!”

  趙嘉仁的部隊里面不許毆打士兵,排長也是沒經驗,兼具氣昏了頭。聽到營長這么一喝,他連忙從軍陣里面的運輸兵那里抽出一根新的長槍塞到士兵手里。領著他重回軍陣位置上。

  第八分鐘,軍陣前方出現了一堆擁擠在一起的交趾人。宋捷又下令軍陣暫時停下,跟在長槍兵連隊后面的火槍連給換到最前面,以四段擊對前面擁擠的交趾人猛烈開火。一通近距離火槍射擊,那些交趾人被徹底打散,他們丟下一地的死傷者逃跑了。

  第十四分鐘,長槍隊再次派到最前面,他們緩步前進,用長槍對地上的敵人一通捅刺。解決了敵人之后,部隊繼續開始前進。

  第十八分鐘,部隊邁過這片遍布尸體的所在,開始進入一個相對空曠的位置上。

  宋捷扭頭看去,見到中軍的軍旗在遙遠處高高飄揚。然而周圍除了各種交趾人之外,貌似也沒有別的標志物。在行進中抬頭看去,就見交趾國王的王旗在左前方高高飄揚。宋捷叫過營參謀,大聲問道:“太尉是不是有個命令,要我們在有可能的情況下俘虜交趾國王。”

  除了營長要負責行進中遇到的問題,營參謀也要承擔這方面的工作。被宋捷這么一問,營參謀先是面露訝異,接著他如夢方醒的用力點頭,大聲答道:“有這么回事。”

  在沸騰的戰場上,兩人扯著喉嚨喊,也就能讓對方清楚聽到而已。確定自己沒記錯,宋捷吼道:“各部隊,繼續向前。”

  這個命令被傳遞個全營六連的連長那里,此時部隊深陷敵人當中,他們心里也著實不安。隨著命令傳達到位,他們即便心中的惶恐感依舊存在,卻還是服從了命令。軍人們喘著粗氣,邁著已經感覺到有些沉重的步伐,繼續向著前方前進。

  勉強控制住了自己,讓自己按照訓練和培訓中學到的方式來指揮軍隊。不安、緊張、突發混亂狀況引發的憤怒,宋捷在二十分鐘里面感受到了各種負面情緒。他覺得自己口干舌燥,胸口中仿佛燃燒起令他想爆炸,卻又明顯后勁不足的的恐慌感。

  如果單純從生理的角度來看,緊張會加快人類的生理活動,讓養分快速消耗,從而導致的類似脫力感覺。這當然是沒有感到脫力的研究者們的正確判斷。對于那些親身經歷這些脫力的人而言,他們此時強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身體傳達的信號,在沒有足夠訓練的現在,他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這些與看不見摸不著的營養消耗聯系在一起。

  即便是身為營長,宋捷也突然失去了進發時候的銳氣。他開始強烈懷疑自己能在戰場上堅持多久,自己手下的部隊會不會突然間就這么崩潰了。可不管腦海里到底是多少想法,宋捷的肌肉記憶讓他還是能夠不斷邁步前進。與宋捷相同,軍陣里面的每一個人都在繼續前進。肌肉記憶不用靠大腦指揮,只要訓練足夠,就能夠執行。

  如果連趙嘉仁的軍隊都沒辦法完全駕馭自己的,對面的交趾軍就更做不到。

  20分鐘就是1200秒。在接收外界的信息量極少的時候,20分鐘經常非常難熬。不過在高處的交趾國王陳日煚用視神經、用聽覺神經、用嗅覺神經、甚至是用觸覺神經感受到了空前的信息。

  象群的混亂讓陳日煚國王花去三分鐘理解,兩分鐘下令,再等待八分鐘。最后他光靠看就明白收攏象群已經無法完成的任務。

  已經完成渡江的宋軍中軍數量大概有四千,其中兩個千人隊分左右開始出擊。從陳日煚國王的視角來看,這兩只令人恐怖的部隊仿佛銳利的尖刀,不停的殺傷著交趾軍。那些貴族帶領的部隊在他們面前一觸即潰。不得已,陳日煚國王陛下派出自己的直屬部隊前去阻攔。這些交趾軍中的精銳勉強擋住了宋軍一瞬間。的確是一瞬間而已。

  宋軍將那些能噴吐白煙妖術的部隊調到前排,幾通施法就把國王的直屬部隊打得七零八落。這樣的激戰并沒有阻擋這些人的步伐,他們依舊毫不遲疑的繼續向前進發,此時已經沒有任何交趾軍敢擋在他們面前。

  軍隊潰敗的模樣,潰兵的喊叫聲,隨風飄過來的硝煙味,還有那些宋軍整齊前進的步伐與腰鼓震動的地面。國王發現現在的戰場已經完全超出他以往的所有經驗,兩萬交趾軍被一萬宋軍打得徹底崩潰。現在他能夠指揮的只剩下本部八百多精銳。

  這并不是說宋軍把兩萬交趾軍殺的只剩下八百,而是說即便國王大人滿眼看到的都是戰場上的交趾軍,然而不管他現在是憤怒或者哀求,他都沒辦法讓那些交趾軍服從他的命令,更勿論讓他們有效執行作戰命令。

  戰爭超出預想之外,國王陛下的經驗還在起作用,他知道此時已經沒有再戰的可能。能做的選擇大概就是安全撤退這一條。戰爭就這么這樣,不管有多少兵,如果不能有效組織和運用,那就和沒有一樣。于是國王陛下帶領自己最后的八百多親兵開始撤退。

  十則圍之。宋軍如果有十倍于交趾軍的部隊,大概可以完成一個徹底的合圍。現在宋軍數量只有交趾軍的一半,他們只能打個擊潰戰。所以國王大人并沒有因為自己的逃竄而有絲毫的羞愧,按照經驗,等他逃過背后的河流回到王都的時候,這些潰兵大概也就回到王都。與國王一樣,潰兵們其實也做出了逃回王都的選擇。

  國王陛下對潰兵的想象大概是正確的,不過他對宋軍的想象是錯誤的。位于他左右兩翼的宋軍并沒有因為渡過姚江并且持續戰斗二十幾分鐘而疲憊到無法行動。他們還在繼續前進。

  于是下了高坡的國王親兵突然發現自己就夾兩支宋軍之間,三者齊頭并進的向著停放交趾軍船只的河邊前進。等國王親兵發現自己高舉王旗也許是錯誤選擇的時候,兩支宋軍已經開始在前進當中向國王部隊靠過來。

  在這番快步走的比較中,兩支宋軍獲得了最終勝利。只早了兩分鐘,他們先抵達停放船只的渡口。然后就選擇返回頭包圍敵人。無視交趾王軍的意念,戰斗再次爆發。

  又過了四個小時,交趾國王陳日煚繩捆索綁蓬頭垢面滿臉血污的被拖到趙嘉仁面前。上前說話的并非是趙嘉仁,之前趙嘉仁派去的使者走過去仔細打量了陳日煚一番,然后欣喜的說道:“陳國王,別來無恙。咱們這么快又見面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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