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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塞外信飄緲

熊貓書庫    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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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天威難測,天恩浩蕩,臣實不敢妄自揣度。”張延賞急忙將笏板抽出,腦袋叩在其上,就差告饒了,陛下你不要再問我這么尖銳難當的問題好不好。

  李適冷笑數聲,說既然如此,到時朕哪怕把高岳送到狗脊嶺卻剮了,張卿也勿用論阻;若高三戰死,朕要追究各方責任,張卿也勿用論阻。

  “臣不敢,臣不敢。”張延賞伏在地板上,忙不迭說到。

  殿內,其余的宰臣低下頭來,強忍住笑容。

  接著皇帝換了個話題,詢問平涼彈箏峽筑城的消息,門下侍郎李勉和判度支崔造都趨前說到,平涼的城池已接近功成,其可容五千精銳駐防,周圍還有屯堡,足以讓三萬人且耕且守。

  皇帝點點頭,就說馬上宣召陜虢觀察使李泌,和東都留守賈耽而來,在平涼乃至整個原州,不,是整個西北和朔方復興府兵制的細則,朕要好好同他倆商議。

  回宅后的張延賞灰頭土臉,在自家的廳堂內,氣得頓足,時而罵馬燧,時而罵高岳。

  這時軒廊邊,剛從翰林院結束幾近兩旬直寓的鄭絪,拖著疲累的身軀,也歸宅了。

  張延賞見到小女婿,急忙收起怒氣,和鄭絪故意閑聊幾句,就問到現在對西蕃,圣主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因為對西蕃、回紇國君的禮儀問答文書,都是翰林學士經手的,里面的措辭內容可以推出皇帝對國策的態度。

  鄭絪就說岳父告誡過小婿,王言之事,身為翰林學士萬不可泄露。

  “是啊是啊。”張延賞的老臉都發酸起來,然后他又笑起來解釋說,現在對西蕃的戰和是個大問題,我身為宰執,也希望聽到各方的意見,這也是為天下蒼生考慮。

  “假如高三戰死的話,那陛下怕是絕不可能和西蕃議和了。”最終鄭絪只是說了這句話后,便向岳父辭別。

  留在張延賞,在軒廊下呆立半晌,良久自言自語了句,“高三,你可別死哇。”

  回到寢所,鄭絪心中怏怏,碧笙喚了他好幾次,他才有所反應,和妻子寒暄了數句后,他就望著窗牖勾欄處的花卉,默然不語。

  安樂州的戰事,大明宮和皇城南衙都傳遍,皇帝還在紫宸便殿專門詢問這事,可結局卻還未有落定傳來。

  十王宅睦親樓中,唐安的針刺破了手指,一滴血順著她雪白的肌膚慢慢滑落。

  “阿姊。”旁側的義陽急忙捏住她的手指按住。

  之前公主府家丞程衍就立在簾外,對她說到:“主,有了那位興元府牙將胡賁的消息。高岳賄賂甲庫的令史和書手,偽造這位的告身。”

  “也即是說,這個胡賁壓根就不存在?”正在縫衣的唐安很好奇。

  “正是,并且還打聽到了,胡賁居然是高岳妻妹的夫君。”

  “什么?高岳的妻妹嫁給個不存在的牙將......”唐安的腦袋糊涂了。

  “并且經公主府的查探,這個胡賁在高岳出征西北前,在給興元府回商在外時,落水死了。”

  “這個不存在的人,怎么死......”唐安越來越摸不著頭腦。

  “主,據聞高岳的叔岳母和妻妹都在興元府,并且高岳的堂妻弟崔遐,為興元府金牛縣令,如今正在京城當中銓選注擬,準備授予新的官職,不妨看看能否在他那里打聽到消息?”

  接著程衍頓了頓,對公主說,和這個相比,我在大明宮內幫忙編寫代宗實錄時,今日聽到個更大的消息。

  “什么?”

  “陛下陣前宣召蕭中郎歸京,而后馬燧和渾瑊為誰當都統爭執不決,各方鎮唐軍不及追擊馬重英,馬重英大軍得以脫逃至安樂州鳴沙,只有高廉使領著一軍出蕭關,攔截了上去。”

  于是唐安便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但這時她的心中卻像也有血滴落般,痛苦得要命。

  可她和崔云韶不同,當年高岳被要求覆試時,云韶可以坐在地上大哭,當著叔父的面罵代宗皇帝,然則唐安能做什么呢?

  “阿姊......”此刻只有義陽公主,明白她的心思。

  “沒事,沒事,不小心而已。”可說著說著,唐安就背過臉去,狠狠嚙咬著手指,沒讓任何人見她擔憂落淚的模樣。

  升平坊內,崔寧也是邊吃著飯,邊不斷六神無主地抓著手,他也聽到了西北安樂州的戰事。

  柳氏坐在一邊,也在細細地用餐,良久她擱下食箸,對夫君說了句,“實在放心不下,叫家仆沿驛道去打聽下,韋馱天不一直伴在你女婿的身旁嗎?”

  “唔,唔......”崔寧含糊著,也不知道是也不是。

  次日,中書侍郎蕭復自方鎮歸來,立于紫宸殿門閣外,當幾名宦官走出來向他行禮后,早已明了所有的蕭復,便呈遞了表章給宦官,稱麻煩敕使送于圣主。

  很快,這表章穿過重重門廊,交到皇帝的手中。

  皇帝覽表完畢后,說了句“蕭復為相來,共有兩錯,一是先前擅自在同華二州開倉放糧;二是在坐鎮邠寧時,其行營里軍將擅自取渭口的進奉米。其他并無大過,且對國家有功,可免平章事知政事權,罷中書侍郎,出為嶺南經略節度使。”

  接著皇帝在心中說,“朕也算讓你全身而退,否則將來的事,你便是想脫身也沒辦法了......”言畢,便取來朱筆,在奏章畫可。

  很快的,蕭復被罷免中書侍郎的消息,迅速取代西北的戰事,又傳遍整個長安。

  勝業坊延光公主,剛剛被加封為郜國公主,但她的喜悅未能持續多久,就被這個消息驚得不能自已,對前來告信的兒子裴液問到:“太子在少陽院內傳來什么沒有?”

  裴液搖搖頭,不過他倒是告訴母親,圣主最近對宣徽院說,此后出外的各色公主、郡主等,不可隨意出入宮禁。

  郜國公主慌張地立起身來,“蕭復被罷相,陛下又禁絕少陽院的對外交往。”

  “莫不是要廢太子!”裴液也很害怕。

  郜國公主心中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局面,“陛下如今最喜歡的就是普王,雖然普王是他養子,可待之遠勝親子,你說廢掉太子,讓普王取而代之,還真的是有這個可能的。不,我不能讓這一切發生,絕不。”

  這時裴液索性說,“我們在神威軍和神策軍內都有人,不然?”

  “你別蠢,樁子就算要發,也要留下一半的暗樁,不能叫人一鼓蕩盡嘍。”郜國公主如此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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