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北隱無敵,口吐腥血。
那最后一瞬的六極凈空,不僅摧毀了他的四虛天獸,所爆發的力量亦吞噬了他。
感受著抵在咽喉處的鋒芒,北隱無敵臉上并無畏懼,只是臉色復雜。
不甘?或是別的什么?
蕭逸一手握劍,眼眸,卻瞇了瞇。
“呵。”蕭逸嘴中發出一聲冷笑,眼眸,也瞥了眼遠方。
那里,一個老者正冷眼凝視著這里。
老者眼中,除卻冰冷外,便盡是兇光,盡是殺意。
這股滔天殺意,緊緊地鎖定了蕭逸。
那是北隱太上。
蕭逸未有理會,只冷眼俯視著劍下的北隱無敵。
他毫不懷疑,若他這一劍當真落下,下一瞬,他將迎接北隱太上那狂風暴雨一般的致命打擊。
但他眼眸中,顯然無半分畏懼。
“你信不信,他保不了你?”蕭逸冷冽道。
“在他趕到前,我足可將你一劍穿喉。”
“我或許重傷,你,必死。”
北隱無敵嘴角咧了咧,“信。”
“你的話,我信。”
“但似乎,你沒興趣殺我。”
他信蕭逸的原因,似乎很簡單。
他不懼的原因,似乎也很簡單。
蕭逸瞇著眼。
北隱無敵輕笑,“你蕭逸真想殺的人,絕不會容他多吐出一句話。”
即便是輕笑,北隱無敵那張狂傲的臉龐仍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睥睨天地之色。
蕭逸同樣輕笑,“確實沒想殺你。”
“往日無怨,今日無仇,殺你作甚?”
“我說了,找你,只是切磋。”
“但…”蕭逸的笑容,猛然凝固,“殺不殺你,終歸在我一念之間。”
“回答我些許問題,我可以選擇不殺你。”
“交易嗎?”北隱無敵輕笑。
“可以。”
“但作為交易的,不是我的命,而是…”
北隱無敵凝視著蕭逸,“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二人,即便臉上帶著輕笑,卻終歸或狂傲或冷漠,或眼眸霸道,或眼眸凌厲。
“可以。”蕭逸點了點頭。
空氣中,一聲劍鳴。
紫電神劍,就此收回。
北隱無敵緩緩起身,擦了擦嘴角腥血,而后看向遠方。
“太上,抱歉。”北隱無敵,竟是微微躬身,面露愧疚地道了一聲。
遠方,北隱太上身影一側,未受這一禮,“少宮主即便是見了天君亦不必行禮,此番之禮,老夫不敢當。”
北隱無敵直起了身,搖了搖頭,“終歸是我無用。”
北隱太上亦搖了搖頭,“老夫知少宮主已盡力。”
話音落下,北隱太上輕嘆一口氣,身影,就此隨風飄散。
這片荒涼大地上,此刻唯余兩個年輕人。
二人盡皆負著手,凝望荒涼天地。
大地蒼茫,浩瀚天地,此刻竟仿佛唯此二人夠格遙望。
半晌。
蕭逸率先收回了目光,淡漠道,“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北隱無敵點了點頭,“你想問無為的事吧。”
蕭逸點了點頭,“不錯,你弟弟。”
北隱無敵搖了搖頭,“他不是我弟弟。”
蕭逸微微皺眉,“北隱宮本家血脈,這一代年輕一輩有三人。”
“少宮主,北隱無敵。”
“二公子,北隱無為。”
“三公子,北隱無邪。”
北隱無敵眉頭輕皺,“我,是老宮主一脈,老宮主是我太玄爺爺。”
“無邪,是曾經的北隱宮大長老之子,北隱太上一脈。”
北隱太上至始至終露出來的極致殺意,顯然都有所緣由。
當年百萬大山內,蕭逸殺了其曾孫北隱無為。
當年的圣月宗一役,蕭逸殺了其孫兒北隱宮大長老。
蕭逸未有臉色變化,只問道,“北隱無為呢?”
“無為他…”北隱無敵眉頭皺得緊了些,冷傲的頭顱,微微抬起些許。
“那一年,我五歲。”
“也是那一年,我父親不知從何抱回來一嬰兒。”
“那一日,是我自出生以來,除卻我三歲覺醒武魂和血脈時全宮上下為之振奮外的…最盛大的一次。”
“那一日,全宗上下都在為這個嬰兒的到來而沸騰,包括我太玄爺爺,包括太上長老,也包括我父親。”
“全宮同賀,所有閉關長老停止閉關,他們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也是那一日。”北隱無敵微微看了眼蕭逸,“這個嬰兒,被賦予了北隱之姓,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父親的第二個兒子,我北隱無敵的親弟弟。”
“至三年后,我八歲;那個嬰兒,也已成了孩童,開始了武魂覺醒。”
“那一日,又是一次的全宮震動,上至老宮主,下至所有長老,都在等待著這個孩童。”
“只是…最后的結果卻是所有人失望了。”
“這個孩童覺醒的,僅僅是普通的藍色武魂。”
“這樣的天賦,別說放到八宗,就是放到隱世勢力中,也只是中流偏上;若放到世俗,也僅是看起來算是一方天驕。”
北隱無敵搖了搖頭,“那一日,所有人都希望了。”
“也是那一日開始,宮內再無震動。”
“老宮主,直至此時,才給這個孩童賜名,名喚,無為。”
蕭逸點了點頭,“然后呢?”
北隱無敵輕淡道,“忽然一瞬間,他成了北隱宮的恥辱。”
“沒有人在乎他的修煉如何,沒有人在意他去了哪里。”
“我父親,倒是給他遣了宮內的長老作為武道指導老師。”
“但…恥辱,終歸是恥辱,他就如同一個廢物,甚至比不上宗內諸多普通的年輕一輩。”
蕭逸皺眉,“廢物?你確定?”
“據我了解,當年他的修為可比大陸上諸多同輩天驕都要來得更高。”
北隱無敵點了點頭,“他天賦不高,但他總愛在外游歷,也總有自己的奇遇。”
“他有一身傲人修為,全憑那接踵而至的奇遇和機緣。”
北隱無敵看向蕭逸的目光重了些,“你們八殿,便曾經是他的機緣之一。”
蕭逸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就沒了?”蕭逸疑惑問道。
北隱無敵搖了搖頭,“沒了。”
“他在北隱宮內長大,但卻幾乎不屬于北隱宮。”
“他在宮內,并不受諸多長老待見,多年前,他試過拜訪太上,但被太上拒之門外。”
“他的修為,沒人在乎;他的行蹤,沒人在意。”
“哪怕是我,與他這些年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百句。”
“全宮上下,唯老宮主以及當年抱他回來的我父,尚且會與他有幾分交集。”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