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臉色煞白,眼中不可抑制地充斥著擔憂。
但,她又不得不極力掩飾。
“逐出炎龍盟,萬界皆敵,各方追殺,身負重傷。”
“諸天萬界都在針對他,一個個頂尖勢力都不愿放過他。”
她暗暗想著,卻只能握緊了拳頭。
這些緊握,這些目光,漸漸,化作了憤怒,化作了無法抑制的怒火。
“憑什么,憑什么。”
“憑什么我兒便要矮那林音之子一頭?”
女子的拳頭,緊握得仿佛無法再睜開,眼眸,冰冷到極點。
“那林音,算什么東西?。”女子,終于張開了嘴巴,冷聲而言。
“一道耗了三百萬年歲月都無法入帝的渺小生靈,也有資格稱一聲驚才絕艷?”
“我三歲入道,十八歲已位列君境巔峰,觸碰到帝境屏障。”
“往后,僅花了十八年時間便已突破帝境。”
“至今日,圓滿之盡,半步虛空之境。”
“她,算個什么東西?”女子咬緊了牙,聲音冰冷到極點。
那十八年里,準確來說,只有她被囚禁在這太寒宮開始之后的一二年里,她才真正再度修煉。
女子,冷眼凝視著中年人,“你就這般無用?”
“除卻炎龍盟那些傻瓜,你沒別的可以驅使的力量了?”
中年人,有些訝異地看著女子,他還是頭一次見她展露這般的冰冷以及怒火。
但他并不多想,他生來,只有絕對的服從命令。
“有。”中年人,僵硬地回答了一聲。
女子冷聲道,“這些什么個天羅門,什么宗,你對付不了?”
“可以。”中年人,點了點頭。
“好。”女子的話語,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若能毀,毀掉;若不能毀,讓他們趴著。”
“是。”中年人,點著頭。
“去吧。”女子,道了一聲。
中年人,跪伏著退出小筑。
直至退出,中年人剛要站起,卻猛地看到,不遠處,一道寒衣身影,靜靜地站著。
而在此之前,中年人肉眼視之之前,分毫都感覺不到這道身影的存在。
他,可是堂堂一方虛空霸主。
可,他卻連分毫都感知不到。
這片天地里,只有一位存在有這般本事。
這片天地里,也只可能出現這位存在。
正是這寒境苦地的主人,亦是,他的主人。
“參見主人。”中年人,跪伏得更加恭謹。
寒衣老者,靜靜地站著,看了眼那中年人,卻是不語。
無聲的冰冷,仿佛更讓這中年人畏懼。
吱呀。
小筑內,女子,快步走出。
女子,冷眼凝視著寒衣老者,“是我命他來,亦是我命他辦事。”
“我知道寒境苦地內的一切,都盡在父親無時無刻的掌控中。”
“寒境苦地內的一切,也都瞞不過父親。”
“父親要罰,罰我這不肖女便是。”
“父親要殺,也殺我即可。”
寒衣老者聞言,卻是閃過一絲訝異。
以往來,他每每聽到的,都只有或而嗤笑,或而淡漠。
這般,帶著幾分強硬和生氣的語氣,卻是頭一回。
寒衣老者,同樣冷眼凝視著女子。
他的冷,似乎并非針對女子,而是從來都這般冰冷,如若天地的冷漠。
“當年把你困在此,便是讓你好好反思,好好想清楚。”
“在你想清楚之前,任何生靈,不得踏入寒境苦地半步,你也不得見任何生靈。”
“除你母親的忌日外,你亦不得踏出寒境苦地半步。”
“今日,卻是違逆了,你可知罪?”
寒衣老者的語氣,冰冷到極點,冷漠到極點。
仿佛,女子違逆的,不僅是他,而是整個天地的法旨。
“知罪?”女子冷笑一聲,“知得很,父親滿意了?”
“父親的威嚴和法旨,整個無盡虛空都無有生靈敢違逆,敢冒犯。”
“父親實在生氣至極,不如直接殺了女兒吧,省得煩心。”
寒衣老者聞言,眼眸一寒,卻別無動作。
女子,卻是愈發靠近,挺著那青蔥白哲的脖子,直至走到寒衣老者身前。
寒衣老者,眼中冰冷愈甚,但仍舊毫無動作。
“呵。”女子冷笑一聲,停下了這般動作。
“父親可是高高在上的九大天帝之一,一方天域的主人。”
“這無盡虛空里最古老的生靈之一。”
“您的法旨,連天地都無法違逆。”
“這無盡虛空,無盡生靈,又有誰敢讓您蹙眉半分?”
“女兒又哪里敢違逆?”
女子,嗤笑著,“不過父親慣了不講理,慣了蠻橫,也無所謂了。”
“父親說是就是吧,反正父親也從未當我是女兒。”
“再問一次,殺是不殺?”
寒衣老者,瞇著眼。
“呵。”女子就此轉身,“不殺,那就只能委屈父親繼續看著我這不肖女,時時煩心了。”
“有能耐,父親加重罰我便是。”
“有本事把我困死在此。”
話落,女子徑直走回小筑之內。
啪拉一聲。
小筑的門,頭一次被甩門關上。
重重的響聲,響徹在這寂靜的白色世界中。
那中年人,匍匐著,瑟瑟發抖。
他很清楚,若這位存在一怒,那將真的是為之虛空震蕩。
寒衣老者,顯然沒有半分動作,只是靜靜地站著,眼中的異色愈發濃郁。
數十年了,他有數十年不曾見過她這般頂撞,這般動怒。
似乎,自從是她被困在這寒境苦地內開始,便心如死灰,面對他這位父親,永遠只有生疏以及冷漠。
但在這更之前。
在他的印象里,她,從來都是霸道無比,也從來沒有任何生靈膽敢讓她蹙眉半分。
哪怕是那早已在漫長歲月前便已被那位封鎖的炎龍域,無盡虛空,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在那位允許之前進入。
但唯她,雖年紀輕輕,雖實力低弱,但想進,便進了。
因為,她是他的女兒,是他唯一的血脈。
寒衣老者,不自覺地想起了多年前,雖然這對他而言只是彈指一瞬,但記憶卻那般陌生。
那一日,她三歲,是她的生辰宴,也是她的武道啟蒙之日。
上至太虛宮掌教,各方天域武道翹首,能來的,都來了,只為護她在玩樂嬉笑中輕松渡過武道啟蒙。
那一日之后,上至至尊,下至螻蟻生靈,見了她,都須稱一聲女帝,即便她還只是個孩童。
因為她是他寒境天帝唯一的女兒,且已踏入武道。
寒衣老者,久久不語。
今日,女子這一份不知多少年不曾展現過的霸道以及發怒,毫無疑問讓他念及起了過往種種。
但,也僅此而已了。
片刻之間,寒衣老者眼中的回味,再度化作了極度的冷漠。
除卻訝異之外,還有一絲疑惑。
無論是這寒境苦地內的白色世界,抑或小筑之內的一切,都瞞不過。
哪怕是再輕的一句言語,再輕的一道聲音。
這里,是他絕對掌控之地。
地上跪伏的這個中年人,剛才稟報了些什么,說了些什么,即便這中年人不說,他也早便知曉。
“紫炎?一個不過是在生辰宴上送了份賀禮的年輕人?”寒衣老者,暗暗自語著。
“那一日,是生辰,也是忌日。”
“或許,也就唯她母親,還能讓她記掛心頭,敬在心頭吧。”寒衣老者,輕微地搖了一下頭。
或許,他還是心存疑惑的。
他能發現,一切的種種異狀,皆是上次女子從青寒宮回來后,方而發生。
包括,這在他絕對掌控中的寒境苦地,無聲無息間開遍了鮮花,他卻不知。
那是唯一一次例外。
輪回所覆,瞞過了他。
包括,今日,這久違的霸道以及讓他訝異的怒火。
但,他只是沒興趣去多想一道年輕生靈的事。
也或許,他只是難得見她一如當年,所以就此默許了吧。
寒衣老者,緩緩地轉過身,淡漠而離。
那中年人仍舊跪伏著,但也同樣心存驚訝。
他知道,這代表著,這位高高在上的存在,默許了。
這位存在,甚至不必做什么,單單默許,已然代表了許多。
待得寒衣老者已然走遠。
那中年人方而起身,對著遠方重重行了一禮,而后快速閃身而離。
那個方向,是太寒宮所在。
而這片天地,乃是寒境苦地,是以往任何生靈都不得踏入的禁地。
這里也罷,那里也罷,都是那位絕對掌控之地,生靈不可冒犯之地。
哪怕有一絲的不恭,一絲的違逆,便足以讓任何生靈瞬間成為一具冰冷尸體。
天威煌煌!
這片白色的世界,再度恢復了寂靜,恢復了絕對的孤獨。
唯余那小筑,唯余里頭那女子。
女子咬著牙,“還差半步,等我,等我踏入虛空之境!”
這一日,女子心頭的冰冷以及憤怒,甚至超過了當年與蕭晨楓分離之時。
第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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