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思索了一下。
“不對。”
“即便血伽羅乃是特殊生靈,可也絕不可能短短光景便靈智大增。”
“人族生靈,壽元遠不如妖族,那區區一二年時間都算不得什么。”
“更何況對于一頭‘嬰孩’狀態的血伽羅?”
蕭逸直視那位。
那位臉色冷漠,頓了頓,方緩緩開口,“如果血伽羅特殊,加上宿主也特殊呢?”
“什么意思?”蕭逸直接問道。
那位冷漠回答道,“別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這個丫頭做不到。”
“這丫頭的掌控和馴服,讓得血伽羅靈智每日皆增。”
“不可能。”蕭逸脫口而出。
那位冷漠道,“可還記得九荒變天中,血伽羅剛現,身軀便可日增千丈?力量每日暴增?”
蕭逸點了點頭,沉凝道,“可那是因為血伽羅特殊,而掌控它的無月司命也掌著特殊法則,無月一族乃是殺戮法則所化。”
“無月司命與它,恰好是最好的契合。”
“殺戮法則的本身,承載著血伽羅之軀,自是讓它日增千丈。”
那位冷漠反問,“你怎知這丫頭和血伽羅間,便不也如無月一族與血伽羅間一樣的特殊?”
蕭逸剛要發問。
那位率先冷漠道,“又可還記得九荒大戰時,無月一族那個丫頭死在你懷里,你卻無可奈何?”
蕭逸咬了咬牙。
當日,他確無辦法救無月司命。
無月司命與血伽羅,已然一體。
在那有限的時間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月司命終歸在他懷中化作虛無。
那位,無所不知。
九荒大戰中的任何事,每一個細節,他盡皆知之詳盡。
“你的意思是…”蕭逸霎時臉色陰寒,“依依之后的情況,也會如無月司命一般?”
那位冷漠道,“只會更糟。”
“無月一族那個丫頭與血伽羅成為一體時,自己知之,也曾是自己主導,故有所反應時間。”
“而今這個丫頭與血伽羅間,血伽羅靈智已成,爆發時,這個丫頭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只有隕落當場。”
蕭逸凝聲問道,“可有辦法解決?”
他怎可能放心依依眼中存在著這樣一頭狡猾而危險的兇獸。
那位冷漠道,“已經解決。”
“已經解決?”蕭逸瞇著眼。
那位回答道,“她眉心這道炎龍印,足可一直壓制血伽羅。”
“她要做的,只是往后修為不斷提升中,愈發掌控這頭血伽羅。”
蕭逸沉聲道,“也就是說,這道炎龍印,成了依依往后與血伽羅間保駕護航的護身符。”
“依依往后不斷掌控血伽羅的過程中,也別無半分危險。”
那位,點了點頭。
這,就是那位的本事。
對于別的生靈,別的存在,毫無辦法的麻煩、危機,那位,卻只是數十息間便能解決的事。
看似治標不治本,實則,只要個中再無危險,那么剩下的便只是時間的問題,依依自己慢慢去掌控即可。
危機,也成了機緣。
“謝過。”蕭逸拱了拱手。
那位,臉色仍舊冷漠,顯然不在乎蕭逸這一聲‘謝過’。
“而今,可以開始談了嗎?”那位冷漠問道。
蕭逸輕笑,“而今不是已經在談了嗎?”
“你甚至不必問出這句話,早便已然帶入了談話中,不過是你還未引出正主兒罷了。”
那位,微微有了一絲笑意。
“厲害。”蕭逸搖了搖頭。
“人老精,鬼老靈,活得久,還是有相當大的好處的。”
“一如八天君,不僅實力滔天,本身也是八個城府深厚,算計無遺的存在。”
“閱盡世間百態,看盡滄海桑田,無數的事情,足以讓他們除卻實力外,也比誰都精明。”
“你就更不用說了,不僅活得久,更是知盡世間一切。”
“也就是說,你不僅除卻實力,連同心智也高到無可比擬的地步,你根本就如若完美的生靈。”
“我若與你言語交鋒以及算計,只會是自討沒趣。”
那位,頭一次露出了一分笑容。
“這就是你一直不來我炎龍洞的緣由?”那位問道。
“什么叫一直不來?”蕭逸反問。
“半年前,你本就沒幾分傷勢。”那位道,“傷勢恢復后,寧愿在偏院里閑暇,卻也不來我炎龍洞。”
“你窺探我?”蕭逸眼眸一冷。
“沒有窺探,只是如你所言,我無所不知。”那位冷漠道。
蕭逸冷色褪去,輕笑,“不過是在我看來,你這等古老生靈,看似沒多少時間了。”
“但這所謂的沒多少時間,根本本身就是一股漫長的歲月。”
“你是我見過的,壽元軌跡最最深厚,深厚得我根本看知不清的存在。”
“眼中所視,你,古老得近乎便等同這片天地。”
“我的感覺中,哪怕是八千萬年歲月,放到你那可怕的壽元軌跡里,也近乎只彈指一瞬。”
“八千萬年歲月,尚且是個笑話;那么對你而言的沒多少時間,到底是多久?”
蕭逸嗤笑,“故而在我看來,區區半年,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百年后來找你也一樣,千年后、萬年后,也一樣,甚至于百萬年、千萬年后,皆是一樣。”
那位,莞爾一笑,“這叫言語交鋒自討沒趣?”
“這般牙尖嘴利。”
蕭逸輕笑,“不過是我知曉‘悠遠歲月’,永遠是你們這些老怪物的共通點,也是痛處。”
“便直說吧。”蕭逸收起笑容,臉色一正,“煞費苦心逼我來炎龍洞,到底所謂何事?”
至始至終,這位的靈識都在他的太陰太陽之眼凝出的無形漩渦絞殺中,也在輪回力量的壓制下。
而這位,一直都沒有道過半句讓蕭逸先放了他的靈識。
哪怕是蕭逸問及依依眼中血伽羅的解決辦法時,這位,也沒有過半分遲疑和威逼。
不知為何,蕭逸忽而覺得,這位在幻天、鬼一等人口中所謂的‘小人’,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是個小人。
那位,輕聲道,“在此之前,你不覺得是你有諸多疑惑要問我嗎?”
不知何時起,那位,不再稱‘本祖’,而是單純的‘我’,稱之。
“疑惑?”蕭逸嗤笑一聲,“我要問些什么?”
“問問你當年為何要剿殺魔門?為何要擊殺兩位魔祖?”
“問問你為何這些歲月來詐死?”
“問問你為何要尋八位第一代總殿主接任天君之職?”
“還是…”蕭逸冷笑,“問問你為何瞎了眼,為何放任北隱無為和水凝寒肆虐大陸,將無數生靈玩弄鼓掌之中,全憑他們一己私欲?”
“問問你,為何明明該精明無比,卻糊涂如斯,放任兩個王八蛋讓得大陸生靈涂炭,死傷無數?”
“你不想知道嗎?”那位,反問一聲。
蕭逸嗤笑,“我早有答案,問什么?”。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