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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北城亂

熊貓書庫    重返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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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搶錢的人雖然走了,但“耗子”家里的亂局仍在繼續。

  第一時間,“軍犬”趕緊給自己裹傷,其他人更關注各自的損失。

  這一盤算,他說搶走了一千八,那個說被搶了兩千二。反正最后還是“耗子”經濟損失最大,近年攢的底子整四千,全沒了。

  俗話說的好,出來混,就沒有不翻船的!

  來“耗子”家里打牌的這幾位,這一天晚上全都深刻地體味到了這句話。

  誰能想到,在這塊兒地面上還能出事兒?

  別說這一桌上就有這塊地面兒的地頭蛇,“耗子”家里還養了倆“看場子”的兄弟呢。

  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后門。就這么無聲息地讓人家給拿下了,都捆得跟粽子似的扔院里晾著呢。

  情況明顯不對。怎么琢磨,怎么讓人覺得蹊蹺不是?

  “軍犬”脾氣最爆,份兒最高,吃虧又最大。

  直接就說,“姓鄭的,你他媽必須給我一交代!我在你這兒玩牌,居然就被搶了。錢不錢的先放一邊。還挨了一刀,你叫我臉往那放?”

  隆福寺的“歪脖兒劉”,斜著脖子一瞪眼,也把矛頭直接對準了“耗子”。因為這種事本來就該“局頭兒”負責。

  “耗子,局是你組織的,你說怎么辦吧?大爺也不跟你多要。來這兒帶了兩千二,你給個整兒就行!”

  “耗子”的臉色簡直比得上鍋底了。哭喪著臉告饒,“兩位大爺!你們這是逼我呀!論理,在我家玩出了事兒,是該我給大家一個交代,可問題是這需要時間啊!再說了,各位不都看見了嗎?我的錢也讓人搶了,賠我也賠不起啊!不過各位放心,我現在上面是‘明王爺’照看,明兒我就去稟,一定把事實查清…”

  “鎮東單”手下的“二和尚”當然對“耗子”知根知底,現在最煩的就是他另投“明王爺”這件事兒。一聽這話不高興了,趁機就扎他一針兒。

  “查,一定得查!我看這是有內鬼,沒有內鬼引不來外賊,他們怎么知道咱們今天耍大局呢?還對這里情況這么門兒清,開門沒聲兒,拿人順當,連叫喚一聲都沒有,怎么做到的?都他媽成了天兵天將了…”

  可沒想到這話反倒引火燒身。“老癟”座下的“大蝦米”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

  “是得查,誰都看出不對。不查怎么行?可問題是誰查,怎么查。我可知道有句話叫‘賊喊捉賊’,‘二和尚’,你今兒是第一次來吧?你和‘耗子’過去還在一塊兒,這里又是你的地界兒,我怎么就覺著你的嫌疑最大呢…”

  “二和尚”當即大怒。

  “我就操!臭孫子,你丫敢懷疑我?往我頭上扣臟屎盆子?姥姥(土語,音譯源于滿語,表示強烈不服、不信,并非字面含義)…”

  得,話沒說幾句,“二和尚”和“大蝦米”差點沒咬起來。跟著“歪脖兒劉”想勸架,還鬧個里外不是人。

  反正是一團亂麻,都成一鍋糊涂粥了。

  眼瞅這氣氛越來越緊張,這伙兒人都恨不得自己要先干上一架了。“軍犬”看著不是事兒,一拍桌子才算鎮住了場。

  “好了好了。都他媽別吵吵了!爭來爭去管個蛋用!我看先這樣吧,就給‘耗子’三天時間,讓他給家一交代。三天后我們所有人在這兒開會。‘耗子’要是查不出來,先讓他賠錢,我來接手。但有一條,假如今天的事真是屋里的人搗鬼,那他就給自己找個坑吧。”

  聽“軍犬”這么一說,大家就不好再說什么了。他們知道這位爺說話算數,言出必行。

  就連“耗子”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沒轍,惹不起。根本不敢當面反對。他的如今之計,也只能求“明王爺”想想辦法了。

  可他們哪兒能想到啊,這里面根本就是個連環計。后面兒的招兒,“糖心兒”也早給定好了,這才是剛剛開始。

  當天晚上,就在各人散去之后,“軍犬”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由他的小兄弟送往臨近的“協和醫院”,想去給大腿的傷口縫針。

  可沒想到,就在剛過馬路路口的時候,也不知從哪里沖出一輛自行車,直接就把他們的車給撞倒了。

  但這可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因為緊跟著就從暗處沖上來好幾個人,照樣全是帶著口罩的。他們拿出幾個麻袋一捂,就是一通拳打腳踢的猛鑿。

  臨了的時候,這幫人不但侮辱性地,拿棍子狠狠楔了“軍犬”他們屁股幾下,還對麻袋里的“軍犬”加以警告。

  “癩皮狗,有人給你帶個話。別他媽總以為就你說了算!人該裝糊涂時候就糊涂點兒,否則你沒的可就不止是錢了!”

  就這樣,傷還沒治,在路上,“軍犬”竟又陰溝里翻了船。委屈的是,挨通兒胖揍不說,就連對方幾個人都沒搞清楚。

  最后好不容易來到醫院,更倒霉的是,因為兜里沒錢打麻藥,還不得不讓大夫直接給大腿傷口縫合。疼得“軍犬”汗珠子流水似的往下掉,嘴唇都發白了。

  所以當“軍犬”回到西四后,越琢磨越憋屈,真他媽連殺人的心的都有了。

  而照他看來,搗鬼的人無疑就在屋里那幾個人里。否則要不了解情況,反應哪兒有那么快?又哪兒會有這個膽子,搶完了牌局不跑,還敢再堵他一次?

  至于是誰,“歪脖兒劉”跟他有交情,不會!“耗子”沒膽兒惹他,也不會!思來想去,也就“二和尚”最可疑,“大蝦米”話雖不好聽,可確實挺有道理,先問問很有必要。

  就這樣,“軍犬”鉆進了牛角尖,第二天也不等了。直接就指派人手,把“二和尚”給綁了。

  可他這一莽撞動手才是真真正正的糟糕了。暗中盯著他的人,等的就是這個。

  于是接下來,就在“二和尚”落在“軍犬”手里的當天晚上,“大蝦米”在西單的一條胡同里,也被人從后面拿麻袋罩住了。

  挨了一通棍棒后,腦袋還在麻袋里,腿上就被插了一刀。跟著又被扔在了他大哥“老癟”的家門口。

  等到“老癟”發現,把人放出來時,“大蝦米”的頭一句話就是“大哥,‘軍犬’這狗雜種瘋了!”

  而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因為對方打完“大蝦米”,還留下了一句話。

  “‘二和尚’已經證明自己清白了。既然不是他,那就是你。回去跟‘老癟’好好合計合計,把錢吐出來算完!否則,‘老癟’也得跟你一樣下場!”

  “老癟”一聽,當即暴怒,立刻撒出兄弟們去打聽“軍犬”的行蹤。

  等到打聽消息的人回來后,除了帶回來“軍犬”的下落,還有一個緊密相關情況。說“鎮東單”手底下,幾個“二和尚”結拜兄弟,也正為這小子被綁的事兒,跟“軍犬”戧著呢。

  那還有什么懷疑呢?“老癟”當時就派人聯系了那幾個“鎮東單”的手下,結果雙方一拍即合,集體對“軍犬”的人實施報復行動。

  很快,“軍犬”的手下紛紛遭殃,兩個“大佛爺”的手被刀子穿了。一個“戰犯隊長”連同幾個兄弟,在家喝酒的時候,也被人堵在了小平房里。

  當一通磚頭雨猛砸過后,不但小房兒差點沒塌了,幾乎人人不省人事。

  當然,“軍犬”也不是吃素的,本來心里就窩火呢,還被人這么弄!

  而且當他得知“老癟”也摻乎進來了,還以為是這個“老冤家”,是想用“二和尚”的事兒借題發揮,咬病鴨子,從他身上撈便宜呢。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別看能和平共處,但那是實力均衡使然,背地里誰不惦記著咬死對方!

  再等下去,地盤就沒了。這哪兒能不拼命呢?

  “軍犬”有自己的哥們兒,趕緊聯系“歪脖兒劉”,還找了西安門的“麻核桃”。跟著就是一通暴力反擊。

  “老癟”吃了些虧,同樣不甘示弱,又叫來了“月壇”的“爬爬”,復興門的“三黑”。

  就這樣,這場亂子越鬧越大,還沒出三天,就把西單、東單附近的大半兒“玩鬧兒”全卷進來了。

  就這幾天,一到天黑,北城就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有人打太平拳,有人借機報私仇,還有人想借機拔份,揚名立萬的。

  總之,到了這時候,真想剎車都難了!

  慘烈的成果很快顯現。

  “二和尚”因為遭受嚴刑拷打,需要長期住院。

  “軍犬”的一條腿就此瘸了,“老癟”的人偷襲他的一刀幾乎割斷他的腳筋。

  “老癟”也沒好到哪兒去,他的一只膀子骨折了,弟弟“老憨”也傷了一只眼,從此視力高度受損,成了半瞎子。

  就連其他幾方助拳的人馬也都受不了了,各自都是損失慘重。賠人賠錢!

  再這么打下去,那誰的日子也甭過了。

  血的教訓,終于讓這幫躁動的猛獸恢復了人的理智。

  可偏偏就在北城的各家人馬冷靜下來,想要和談的時候。他們都沒想到,南城那些舔著血紅舌頭,以逸待勞的惡狼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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