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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1章 入甕

熊貓書庫    豐碑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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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畜生的兵馬拿下了遼國重兵把守的云州?”

  趙光義握緊了拳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質問趙普。

  趙普躬身站在趙光義面前,緩緩點了點頭。

  寺廟里的方丈端坐在哪兒,像是個泥菩薩,默念了一遍六字洪名以后,閉上雙眼,一動不動的裝起了局外人。

  楊七麾下兵馬大破云州的消息,就像是一柄重錘,砸在了趙光義腦袋上,一下子把趙光義剛攻破幽州城的喜悅心情毀的干干凈凈。

  正是得了這一擊重錘的提醒,趙光義才清醒了過來。

  他意識到自己進入到幽州城以后,心態有些放松,有些貪戀安逸,忘了戰事還在持續。

  “唰”

  趙光義甩了一下腰間的龍袍,大馬金刀的盤坐在蒲團上,猶如一尊佛陀,充滿威嚴的道:“召曹彬、李繼隆、李沆、李昉、張齊賢等人一起過來見朕。”

  皇帝召見,這些人自然不敢遲疑。

  半個時辰后,趙光義召見的人都聚在了佛堂內。

  寺廟里的方丈告罪了一聲,帶領著伺候他和趙光義的沙彌們離開了佛堂。

  趙光義待到寺廟方丈離開以后,神色凝重的看著他的臣子,沉聲道:“右軍在月前就破了榆關,左軍一日前也破了云州。

  左右兩軍已經完成了初步的作戰計劃,而我中軍,到現在還停留在幽州。

  初步的作戰計劃,也只有我們中軍沒有完成。

  諸位愛卿有什么要說的?”

  眾臣對視了一眼,李昉往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左右兩軍既然已經完成了初步的作戰計劃,我中軍自然也不能落后。如今我軍已經攻克了幽州城,下一步就是進軍順州。

  禁軍將士們在幽州城內已經歇息了多日,如今士氣正是高漲的時候。

  陛下應當趁機兵發順州,一舉奪下順州,完成我中軍初步的作戰計劃。”

  眾文臣們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不可!”

  曹彬在這個時候,突然站出來,唱反對腔。

  眾臣的目光齊齊的落在了曹彬身上。

  趙光義緊皺著眉頭,略帶不滿的目光也落在了曹彬身上。

  從中軍在曹彬率領下進入幽州以后,左右兩軍勢如破竹,中軍卻遲遲沒有寸進,這讓趙光義覺得曹彬已經老了,無用了。

楊七輕而易舉的攻破了曹彬數十日都拿不下的幽州城,這讓趙光義對曹彬更加不滿  趙光義甚至已經開始質疑自己當初瘍讓曹彬擔任中軍統帥,是一個錯誤。

  趙光義心里想些什么,曹彬不知道。

  此刻他腦猴全是楊七提醒他順州河干了的這件事。

  曹彬面色凝重的躬身站在趙光義面前,道:“陛下,如今順州情況不明,冒然進軍,只怕會中了耶律休哥的圈套∠臣以為,還是派人探查清楚了順州的情況后,再進軍也不遲。”

  趙光義有些溫怒,他冷聲道:“你還在想著楊延嗣告訴你順州河干了那個消息?你到底是朕的臣子,還是楊延嗣的臣子。難道在你心里,朕遠沒有楊延嗣可信?”

  曹彬一愣,惶恐道:“老臣絕無此心,只是此次北伐遼國,事關重大。順州河若是真有差錯,不僅陛下的北伐大計要折戟在順州,恐怕禁軍的數十萬將士也會跟著喪命。

  耶律休哥此人詭計多端,不得不防啊。”

  “呵呵呵”

  趙光義嘲諷的一笑,“你口口聲聲說的是為北伐著想,為朕手下的將士們著想。可是朕怎么聽,都覺得你信楊延嗣那個畜生,多過信朕。

  你果然是朕的好臣子!”

  趙光義最后一句話咬的很重,聲音也很冰冷,甚至還帶著一點點殺意。

  曹彬心頭凌然,趕忙道:“陛下,老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臣沒有不相信陛下,只是事關重大,不得不防啊。陛下莫要忘了,前兩次北伐功敗垂成,就是中了耶律休哥那賊人的奸計啊。”

  “哼!”

  趙光義冷哼一聲,“曹彬,朕把禁軍近半數的兵力交給你,可是自從你進入到遼國以后,屢屢被阻,若不是朕逼你,恐怕你現在還被擋在銅臺關。甚至到最后,這幽州城還要借助那個畜生的手才能攻破。

  你再看看石守信的右軍,以及那個畜生的左軍,他們兵力不如你,裝備不如你,甚至連補給的輜重都不如你。

  可是人家卻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勢均力敵的敵人。

  你說說,是你老了,還是你別有用心?”

  曹彬撲騰一下跪倒在地上,沉聲道:“老臣惶恐,老臣對陛下絕無二心∠臣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宋江山。”

  “為了大宋江山?”

  趙光義嘴角充滿了譏諷,“朕就讓你看看你是怎么為了大宋江山的”

  “陳琳!”

  “奴婢在!”

  “告訴朕這位忠心耿耿的曹樞密使,你的人在順州都探查到了些什么!”

  陳琳躬身向趙光義施禮,轉過身面對著曹彬,淡淡的道:“曹大人,咱家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到了順州河干了的消息。

  咱家手下安撫司的人,多次探查順州,得到的消息和您所說的截然不同。

  今歲順州大旱,順州河的水流小了些,可是卻沒干。

  不僅咱家手下安撫司的人查到的消息如此,就連軍中斥候查出的消息亦是如此。”

  曹彬聞言,明顯有些愣。

  三方探子查出的消息,截然不同。

  必然有人說了謊。

  很明顯,這佛堂內的人,不認為陳琳會說謊。

  那么說謊的人就只有曹彬了。

  或者說是告訴曹彬這個消息的楊七。

  趙光義冷冷的看著曹彬,“還敢說你沒有別有用心哼”

  曹彬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

  短暫的思索過這件事以后,曹彬還是瘍了相信楊七。

  因為他相信楊七不會騙他。

  還有,作為中軍統帥,軍中斥候探查到的消息不先通稟給他,反而越級給了趙光義,這明顯的不正常。

  曹彬不甘心的道:“陛下,老臣對陛下絕無二心。耶律休哥此人詭計多端,陛下還是派人再查查?”

  趙光義冷冷的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盯著曹彬,沉聲道:“朕已經揭穿了你的假面具,你卻還是不知悔改。看來這中軍統帥的位置,你已經不適合做了。”

  “來人!罷黜了曹彬中軍統帥的職權,暫時幽禁在幽州城內。無朕命令,不得出城。”

  曹彬目瞪口呆的看著趙光義,“陛下!”

  趙光義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朕念你是兩朝老臣,對大宋又功勛卓著。所以不論你存的什么心思,朕都不會殺你。但是以后你就別掌兵事了。等朕收復了燕云十六州,班師回朝以后,你就回去做一個閑散的國公吧。”

  “陛下,順州不可冒進,數十萬禁軍將士的性命可就在您一念之間啊!陛下!”

  “拉下去!”

  “陛下”

  在曹彬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曹彬被拉出了佛堂。

  中軍統帥曹彬被罷黜了領兵的權利,這中軍自然還需要有人統領。

  沒有人去同情曹彬,也沒有人為曹彬分說。

  在曹彬被帶出去以后,趙光義和眾臣們聚集在一起,還是商議重新挑研軍統帥的人選。

  翌日。

  清晨。

  陽光普照,略顯熾熱。

  唯有城頭上偶爾飄過的清風,能送給人一些涼爽。

  楊七在彭湃陪伴下,登上了幽州城北城門的城墻,看著下方頻頻集結的禁軍將士,神色格外復雜。

  “禁軍要入順州?”

  楊七皺著眉頭問彭湃。

  彭湃點點頭,道:“自從得到了云州被破的消息以后,趙光義就開始集結兵馬,準備兵進順州。”

  楊七狐疑道:“他們想到了對付耶律休哥謀劃的策略了?”

  “沒有”

  帶著重重嘆息和遺憾的聲音在楊七背后響起。

  楊七一轉頭,就看到了弓著身子,苦著臉出現在了他身后。

  楊七明顯有些意外,“婿見過岳父大人。今日禁軍兵發順州,岳父大人不在軍中調兵遣將,何來閑情逸致登上這幽州城頭?”

  “呵呵呵”

  曹彬自嘲的一笑,背負雙手,踱步到了楊七身邊,看著城內頻頻集結的兵馬,嘆息道:“老夫哪還有資格統領兵馬”

  楊七眉頭一挑,沉聲道:“發生了何事?”

  曹彬愁眉苦臉道:“你不知道嗎?陛下昨日奪了老夫的兵權,讓人把老夫幽禁在了幽州城。”

  “這?”

  楊七一臉愕然。

  昨日他在自己瀉里當咸魚,也沒有派人去打探消息,所以還真不知道此事。

  如今聽曹彬這么說,楊七心里狂跳。

  楊七急聲道:“順州河干了啊!干了{們沒有對策,又罷黜了你這位老將的兵權。這和送死有什么區別。”

  曹彬無奈道:“老夫能有什么辦法,就是因為你一句順州河干了∠夫在陛下面前抵死勸諫,被陛下說老夫別有用心。

  而安撫司和軍中斥候查探到的消息,和你得到的消息不符。

  你說說,陛下是相信自己人呢?還是相信你這個外人?”

  楊七望著城內的禁軍將士們,神色復雜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若是這些大好男兒皆葬送在順州,你我以后恐怕要寢食難安。”

  “能有什么辦法?陛下罷黜了老夫的兵權以后,決定親自擔任中軍統帥∠夫一個當臣子的,還能替陛下做決定不成?”

  “陛下要御駕親征?”

  曹彬曳,道:“不,陛下坐鎮幽州城,統領中軍作戰的是李繼隆,陛下怕李繼隆官職低,壓不軍將士們,所以派遣了李昉和張齊賢為督軍,隨同李繼隆兵發順州。”

  “啪!”

  楊七惱怒的拍著眼前的城墻,低吼道:“又特么的玩遙控指揮,記吃不記打”

  曹彬皺著眉頭,狐疑的看著楊七,“什么遙控指揮?”

  “沒什么!”

  楊七敷衍了一句,看向曹彬,低聲道:“岳父,我不信你在軍中混了這么多年,沒有一些心腹。事到如今,大局我們左右不了,但是能多救一人是一人”

  曹彬擺了擺手,感慨道:“你能想到的,老夫又如何想不到∠夫已經暗中告誡了軍中的心腹,讓他們時時刻刻防備著∠夫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楊七沉悶的點點頭,“那就好,只求他們能在關鍵的時候機靈點,那樣能多幾分活命的把握。”

  曹彬看向楊七,突然問道:“你對云州的戰事如何看?據老夫所知,遼國在云州囤積了不少兵力,更有遼國名將耶律斜軫坐鎮,你麾下的兵馬想要拿下云州,用很難。

  可是據老夫根據得到的戰報推算,你麾下的兵馬幾乎沒耗費多少時間,就拿下了云州。

  莫非你還有什么秘密武器,又或者是有專門對付遼人的秘法?”

  楊七苦笑著搖了曳,“從我拿到的密報上看,我大哥率領著麾下的兵馬到達云州,準備跟耶律斜軫殊死搏斗的時候,卻發現耶律斜軫的人馬已經撤出了云州。

  所以,我大哥在云州根本就沒有動刀兵,是耶律斜軫主動撤出了云州而已。”

  曹彬皺眉道:“耶律斜軫為何要這么做?”

  楊七轉頭瞥了他一眼,唏噓道:“因為耶律休哥已經摸清楚了咱們這位好大喜功的陛下的脾氣。他既然在順州布了局,要引誘咱們這位陛下入局,自然得拋下一個重餌。云州就是這個重餌。”

  曹彬緊皺著眉頭,沉吟了許久,沉聲道:“這么說,左右兩軍之所以能夠一路勢如破竹,很有可能也是耶律休哥的設的局中的一部分?”

  楊七點點頭,感慨道:“遼國稱霸西北多年,他們要是真有這么容易打的話,大宋豈不是早就收回燕云十六州了?”

  曹彬失聲道:“耶律休哥好狠毒的心思他若是不死,只怕陛下永遠也收不回燕云十六州”

  楊七愣了愣,譏諷的壓低聲道:“為什么你不說,陛下不死,大宋就永遠也收不回燕云十六州呢?”

  曹彬瞪大眼睛,“杏,慎言,隔墻有耳。”

  楊七曳一笑,看向了城下。

  曹彬也看向了城下。

  旁人看向城下這一支雄壯威武的大軍的目光,充滿了羨慕和景仰。

  楊七和曹彬看向這一支大軍的目光里,充滿了憐憫和可惜。

  趙光義站在點將臺上,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

  然后就由李繼隆等人,雄赳赳氣昂昂的率領著大軍出了幽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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