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或許有因為當時儒家文化影響的守舊,但是楊七覺得,更多的應該是一種慈悲。
火藥是道士煉丹的時候研究出來的。
那么從宋朝就開始有了。
經過了近一千多年的演變,楊七不相信沒有人在火藥的基礎上,研究出更厲害的炸藥。
甚至在火藥的基礎上,研究初更多的武器。
從宋末開始,就有人用火藥研制出了很多武器,到了明朝,甚至有大炮的出現。
而在那個時候,國外已經有了更加先進的火炮。
并且明朝也有人見過,用過。
那么為什么沒有被大規模引用和制造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銅礦不夠,又或者說沒有技術?
甚至推到什么覺得自己是天朝上邦,不需要學習別人的這種說法上?
楊七覺得都不是。
炎黃子孫的聰慧和堅韌是通過幾千年磨練出來的。
真要想弄懂當時先進的火炮技術,那么肯定能夠想方設法的辦到。
那么之所以火器并沒有被廣泛利用的其根本原因,就是慈悲。
骨子里的慈悲。
讓炎黃子孫懂得什么叫殘忍、什么叫有傷天和。
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況,火藥和火器才沒有在封建王朝大規模的利用。
當然了,現在看來,這一份的慈悲,害了炎黃子孫。
可是在歷史的長河里,誰又能真的說炎黃子孫的慈悲是錯的呢?
火藥的出現,加速了全球化,也推動了科技的快速發展。
那么是不是也在暗地里加快地球走向毀滅的步伐?
也許到了那個時候,回頭再看歷史,才發現炎黃子孫的慈悲,才是延續人類命運最好的的途徑呢?
當然了。
這都是楊七在老楊話語的啟發下,引起的一連串的遐想。
當老楊冷哼聲傳來的時候,楊七也從遐想的思慮中回過了神。
“你小子想什么呢?老夫叫了你兩聲,你都不答應。是不是覺得,從老夫手里拿走了家主的權力,就能騎在老夫頭上了?”
老楊黑著臉問道。
楊七干巴巴笑道:“那可不敢,您可是我爹。”
“哼!”
老楊冷哼了一聲,站起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老楊一走,楊七摸索著下巴,吧唧著嘴,有些意興闌珊。
從老楊手里奪權太容易,讓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楊七覺得老楊心里現在肯定很難受。
他現在應該是能夠體會到唐朝李淵當太上皇時候的心情。
不過以老楊大老粗,估計沒有李淵那彈琵琶的本事。
老楊也只能彈一彈棉花。
老楊心里確實堵得慌,一出正堂,到了后院的一角,就開始變臉。
楊洪跟在老楊身后,低聲安慰道:“老爺,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老楊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楊洪感慨道:“老爺,您要想開一點兒。七郎那是有梟雄之姿。能折騰敢折騰的本事,比咱們強百倍。現在他手里的權柄,已經超過了您。
他現在也長大了,您也不能像是對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對他用家法了。
而如今七郎才多大,以后的成就,只怕會超過你很多。
與其以后尷尬的坐在家主的位置上,還不如現在痛快的交出去,落得一個清靜。”
老楊當即瞪眼,罵道:“你的意思是,老夫一輩子的功名利祿,還比不上那個小子瞎折騰?”
楊洪抬頭看天,一句話也不說。
這不是很明顯嗎?
人家就是比你強、比你硬、比你剛。
“哎”
老楊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難道老夫真的老了?”
平心而論,五十多歲的老楊,放在現代,確實不算老。
但是放在古代,確實算是一個老人了。
老楊有此感嘆,楊洪也一樣。
在復興關的時候,楊洪見到楊七在城外沖殺的應用的樣子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老了。
相比而言,沈倫就顯得更老了。
沈倫的年齡,可比老楊大了近兩輪。
楊七見到沈倫的時候,沈倫大袖飄飄的坐在一頭牛背上,赤著雙腳,滿頭白發,胡須飄飄的,像是畫里走出的仙人。
在牛角上,掛著兩卷書冊。
在那一頭老黃牛的身后,跟著一隊金甲侍衛,他們手里捧著王命令旗,持著斧鉞、銅錘、長劍等,躬身站在沈倫身后。
楊七一見到沈倫這一身打扮就明白了沈倫的用意。
他屏退了跟在他身后的親衛,快步上前,走到沈倫騎著的牛前,躬身道:“弟子楊延嗣,見過恩師。”
沈倫似乎在閉目假寐,聽到了楊七的呼喊聲以后,被驚醒,然后瞇著眼睛看著楊七。
“楊延嗣,老夫問你,你可還認老夫這個先生?”
楊七躬身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沈倫點了點頭,又道:“楊延嗣,你可還是宋臣?”
楊七躬身道:“雖然弟子多月未曾領受朝廷派發的俸祿,但是弟子仍是朝廷欽賜的代州權知州。”
沈倫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了手,讓楊七扶著他下了牛背。
伺候在沈倫身邊的是一個年輕的仆人。
他伺候著沈倫穿上了靴子。
楊七明顯愣了愣,沈倫感慨道:“生老病死,這是定數,誰也逃不過。”
楊七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倫話里的意思。
他心里略微有些嘆息。
沈倫的那位宦官老仆,已經死了嗎…
沈倫似乎對生死看的很淡,他從牛角上取下了那兩卷書,遞給了楊七。
“這是為師能交給你最后的東西。”
楊七敲了敲,搖頭苦笑。
一本名字叫《論忠》,一本名字叫《忠義志》。
楊七瞧了一下,很俗的兩本書,沒有什么名氣。
似乎是沈倫隨意挑選的。
沈倫這是提醒楊七要忠心。
楊七也明白了,沈倫這是在以恩師的身份,在勸解他。
楊七躬身道:“弟子謹記恩師的教誨。”
“甚好。”
說完了這句,沈倫突然躬身向楊七施禮,“下官翰林侍講沈倫,見過虎侯。”
楊七趕忙上前扶起沈倫,苦笑道:“恩師,您這是作何?”
沈倫一板一眼的施過了禮,正色道:“禮不可廢。老夫已經被罷了爵位和參知政事的官職,如今身上只剩下一個翰林侍講的閑職。
在虎侯面前,自當施禮。
剛才你我是師生,現在你我是上官和下官。”
楊七扶起了沈倫,道:“什么虎侯不虎侯的,學生又沒有不臣之心,斷然不敢自己給自己封爵。您這話從何說起。”
沈倫沖著汴京的方向拱了拱手,道:“陛下已經下旨冊封你為虎侯了。圣旨就在老夫手里,老夫此行,就是為了宣讀圣旨。”
楊七聞言,愣了愣,搖頭笑道:“我一個文臣,朝廷居然冊封我為虎侯。這是不是有點兒開玩笑了。”
沈倫說道:“你在復興關所做的一切,人盡皆知。封你一個虎侯,理所應當。”
“罷了!”
楊七長嘆了一句,道:“弟子說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就別跟弟子客套了。直呼弟子之名即可。”
沈倫點點頭。
楊七接到了沈倫以后,帶著沈倫的大隊人馬,進入到了代州城。
代州城里的人,聽說是朝廷的人來冊封楊家的,都紛紛駐足觀看。
沈倫到了楊府的時候。
佘賽花已經帶人擺好了香案。
老楊帶著全家人在等候。
楊七入列以后。
沈倫當即宣讀了對老楊的冊封圣旨。
老楊當場拒絕了朝廷冊封他當代國公的爵位。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沈倫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更是見過好幾位拒不受官位的隱士。
包括他自己也拒絕過好幾次趙光義的圣旨。
只是老楊拒絕了冊封,對沈倫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雖說對老楊的冊封比楊七高,但是真正的重頭戲,還在楊七身上。
如今老楊拒絕了朝廷的冊封。
楊七再拒絕朝廷的冊封,那場面就是真尷尬了。
那皇帝交代給沈倫的任務,可就失敗了。
沈倫展開了朝廷冊封楊七的圣旨,洋洋灑灑念了許多。
“…封楊延嗣為虎侯,享開國侯殊榮…擢升代州權知州楊延嗣,為代州、豐州、勝州三州兵馬大總管…欽此…”
沈倫捧著圣旨眼巴巴的看著楊七。
老楊的目光也緊緊的落在了楊七身上。
楊七曬笑道:“絕口不提北晉國的事兒,一言把豐州、勝州劃進了大宋的國土…朝廷這是在為以后除掉我做準備啊…”
“不得妄言…”
沈倫低聲的提醒了楊七一句,心里卻在嘀咕。
楊七一眼就看穿了圣旨里埋伏的陷阱,那他接紙的希望可就渺茫了。
臨行前,趙光義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沈倫想盡辦法讓楊七接下圣旨的。
眼見楊七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沈倫干巴巴笑了一下,然后低聲對楊七道:“你要是不愿意接旨,老夫唯有碰死在你們楊府。老夫可沒嚇唬你…”
“咳咳咳…”
老楊也在一旁重重的咳嗽,很明顯是在提醒楊七,別忘了自己承諾。
楊七朗聲一笑,道:“這個圣旨我接了,這個虎侯我也認了。以后朝廷想要剿滅我,那就得看看他有沒有一副好牙口。”
楊七肯愿意接旨,沈倫就趕忙把圣旨塞進了他手里,生怕他反悔。
至于楊七大逆不道之言,直接被沈倫給忽視了。
自此,楊七在西北統治代州、豐州、勝州的事情就被坐實了。
而新晉的封疆大吏,大宋虎侯楊七,在接旨以后,才發現。
貌似在大宋的官僚體系內,虎侯這個爵位,并不怎么合法。
楊七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卻懶得去計較。
至于趙光義在圣旨內的算計。
楊七更是無所謂。
只要趙光義不死,討伐折楊兩家的想法就不會熄滅。
一切還是要看實力說話。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只要楊七努力的把自己拳頭變的又硬又大。
趙光義對他,也只能干看看。
而拳頭不夠硬的話,就算是楊七搖尾乞憐,趙光義也會毫不猶豫的掐死他。
楊七早已看穿了最本質的東西,所以無所畏懼任何的算計。
楊七接下了圣旨,坐實了虎侯的身份,也確定了對代州、豐州、勝州三州的統治權。
這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楊府當即就大宴賓客,擺下了流水席。
而楊七成為虎侯的事情,也被好事者,快速的傳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