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開封府外。
一大早剛睡醒,楊延嗣就被楊業趕起來前來看榜。
曹瑋和楊延昭今日不當差,也陪著楊延嗣前來看榜。
三人到了開封府門前,前來看榜的人已經人山人海,吵吵嚷嚷聲絡繹不絕,宛如一片菜市場。
人群外圍搭建著幾個涼棚,涼棚里有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帶著兒媳婦在賣漿水。
三人尋了一個棚子坐進去,叫了三碗漿水,一碟子漿水菜。
一口漿水下肚,酸酸的。
“七弟,你有幾成把握能考中?”
楊延昭對漿水沒興趣,用筷子夾起了漿水菜,塞進嘴里咀嚼著。
楊延嗣淺酌漿水,笑道:“上榜的話,應該是十拿九穩,關鍵就看考第幾…”
楊延昭潑涼水,“萬一沒考中呢?”
曹瑋在軍伍中待了一年多了,難免沾染上一些軍伍的習氣,說話彪呼呼的。
“他們敢不取中七郎哥,咱們就帶兵殺進去,砸了開封府衙門。”
楊延嗣橫了曹瑋一眼,“砸了開封府衙門,口氣倒是不小,你那個當樞密使的爹也不敢這么干。”
曹瑋撓了撓頭,“我就那么隨便一說,主要是為了七郎哥你加油鼓勁。”
“這種油以后還是少加,加多了容易翻車。”
曹瑋眨巴著眼睛,“怎么會翻車,車轱轆上的油加的越多,不是越穩當嗎?”
兩個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楊延嗣懶得跟曹瑋解釋。
“楊七兄弟,來的夠早的啊!”
蘇易簡邋遢的身影出現在三人面前,順勢坐在了桌前,拍了拍桌子。
“婆婆,上一碗漿水。”
賣漿水的婆婆笑呵呵的應了一聲。
“這就來…幼娘,給公子沏一碗漿水。”
楊延昭和曹瑋兩人一起盯著蘇易簡,問楊延嗣,“這誰啊?你朋友?”
楊延嗣笑道:“算是吧!”
蘇易簡一聽這話,頓時不干了,嚷嚷道:“什么叫算是吧,根本就是朋友,前天夜里咱們還在燕來樓喝酒聊天來著。”
曹瑋瞪著眼,“七郎哥,你去燕來樓耍了,怎么不帶我?”
楊延嗣聳了聳肩膀,“某人想打著我名號去討酒喝,非拉著我一起去的。”
“下次一定要帶上我。”
曹瑋義正言辭。
蘇易簡嘿嘿笑道:“等什么下次,一會兒看完了榜,咱們就一起去。”
楊延昭插話,“七弟,看完榜就回家,爹還等著你回家報喜呢。”
蘇易簡吧唧著嘴,“兄弟,報喜這種事,差一個家丁回去就行了。我們出去慶祝一番不好嗎?”
楊延昭思量了一下。
“我得跟著去,盯著你們。”
蘇易簡大喜,拍桌叫道:“爽快!”
“放榜了!放榜了!”
圍觀在開封府門前的學子們突然大叫了起來,然后簇擁著向開封府門前擠過去。
開封府中門大開,兩班衙役魚貫而出,站在左右兩側,擋開了簇擁的人群。
一位身穿官衣的從八品功曹,手提著一卷榜文,緩緩走到了眾學子面前。
高喝了一聲。
“庚辰,太平興國五年,春闈論才大典,解試,取士一百零八人。”
“張榜!”
喝聲落地,兩位衙役從功曹官手中接過了榜文,高懸在開封府門前。
學子們蜂擁了過去,在上面尋找自己的名字。
曹瑋有些好奇的盯著穩坐不動的楊延嗣和蘇易簡二人。
“你們怎么不去看榜?”
蘇易簡漫無條理的伸了個懶腰,“頭三名還沒用貼出來,不著急過去。”
曹瑋瞪眼,“你自信可以中頭三名?”
“囊中之物。”
曹瑋鄙夷,“吹大氣,七郎哥能中頭三名,我信,你這樣的中頭三名,我一點兒也不信。”
蘇易簡聳肩,“拭目以待。”
隨后,兩手枕在腦后,閉眼假寐。
看幫的人群中不時爆發出一陣喧囂聲。
“我中了!我中了!”
一群乞丐撲到喊中了的那個學子面前,恭賀詞一堆一堆的說出。
學子豪邁的從袖子里抓出一把銅錢,撒在地上。
“爺今個兒高興,賞你們的。”
乞丐們歡喜的在地上撿銅錢,嘴里還不忘感謝。
“謝大爺賞…”
有意氣風發的,也有垂頭喪氣的。
些許學子們在榜上尋找了許久,也未曾找到自己的名字,只能垂頭喪氣的回到父母身旁。
楊延昭見不斷有人在人群中爆發出歡呼聲,有些坐不住了。
“我去瞧瞧。”
楊延嗣搖頭一笑,并沒用阻止。
一炷香時間后,楊延昭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七弟,榜上沒用你的名字。”
楊延嗣指了指開封府大門口,“來了。”
順著楊延嗣所指望去,卻見開封府判官呂端,高舉著一張榜文,也沒用那么多話,說了一句。
“張榜!”
而后,榜文遞給了衙役。
衙役們掛上了榜文。
榜上書寫著三個名字。
“開封楊延嗣!”
“浚儀蘇易簡!”
“陳留李云龍!”
曹瑋看過了榜單,歡呼了一聲,“七郎哥,你中了,頭名,頭名。以后你就可以自稱解元了。”
宋科舉制度,僅有三級考試,解試、省試、殿試,并沒用明清時期的童子試,所以解試中舉的頭名,可稱呼為解元。
明清時期州府試后的解元之稱,也是沿襲了宋科舉中解試頭名的稱呼。
楊延昭很激動,拉過了一個府兵,塞給了他一錠銀子。
“速速回府報喜,七少爺高中解試頭名。”
府兵大喜,收了銀子,躍上了馬背就狂奔向天波楊府方向。
曹瑋也反應了過來,拉過了一個仆從,“趕快回去給我姐姐說一聲。”
仆從領命,一樣跨上了馬背,匆匆離去。
楊延嗣和蘇易簡望著榜單,一臉意外。
楊延嗣沒料到,他居然能夠得取頭名。
蘇易簡意外的是,原本屬于他的頭名,居然落在了楊延嗣頭上。
良久過后,蘇易簡長出了一口氣,“楊兄弟,我的頭名被你奪去了。我不甘心啊!”
楊延嗣笑道:“我請你喝酒,汴京城里的酒,隨便你挑。”
蘇易簡嚷嚷道:“別高興的太早,省試和殿試,我必定要壓你一頭。”
顯然,蘇易簡心里并沒用他表面上表現的那么輕松。
不然,他怎么可能連楊延嗣要請他喝酒這種事都先不在意。而是糾結于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