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一個丘八而已,乖乖在家帶著混吃等死多好,偏偏跑太學來攪風攪雨…”
“嘿嘿,你不懂,丘八想翻身,想混到咱們讀書人隊伍里來。”
“就憑他,也配。我看他是不自量力,純粹是來找羞辱。丟人騷性!”
“你急啥,丟人丟的也是楊家的人,又不是你家的。我只是好奇,一旦楊七郎被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羞辱,會不會惱羞成怒,發飆呢?”
“哈哈哈…”
楊延嗣心里清楚,他參與太學考核,肯定有很多人不看好他。只是他沒想到,讀書人的反應居然這么大。甚至可以說,讀書人從心底深處在抵觸他,并且在等著看他笑話。
從太學門口人山人海的場面不難看出,此事肯定是有人刻意為之,為的就是在他被挫敗后,搞臭他的名聲,讓他在開封城內無立足之地。
若是只針對他也就罷了,但他從中看到了一些在針對楊家的影子。
宋初,棄武從文的例子比比皆是,遠的不說,說近的。當朝太師潘仁美,武將出身,甚至現在身上還兼職著武將職位,但他卻在文官隊伍里混的如魚得水。
由此可見,文官隊伍并不排斥將門出身的人來投靠自己。
偏生到了自己身上,這件事就行不通了。
要說這中間沒有什么貓膩,楊延嗣打死都不信。
馬車行進到太學門口,在太學門口豎立的牌樓下停下。
“七少爺,到了。”
楊延嗣掀開幕簾,六道身影出現在馬車前,此刻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為首的是一個沉穩的漢子,一身儒裝,卻難掩身上行伍之氣,濃眉大眼的,英武不凡。
見到楊延嗣從馬車里出來,漢子樂呵呵一笑,“七郎,哥哥們昨夜就被爹爹從軍營里召回來了,今日特來為你打氣。”
伺候在楊延嗣身邊的阿七,乖巧的向漢子施禮。
“大少爺!”
阿七一開口,楊延嗣也搞清了眼前除了楊延昭以外,剩余五人的身份。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兄弟齊聚一堂。
大郎楊延平,一個很純粹的軍人,性情直爽,沖著阿七揮了揮手,就上前拍著楊延嗣肩膀。
“七弟,咱家出一個讀書人不容易,你可要努力。”
和楊延平打過招呼后,二郎楊延定接替了楊延平的位置。楊延定是個壯漢,渾身肌肉凝實,說話甕聲翁氣的。
楊延定性格開朗,走到楊延嗣身前,給了他一個熊抱,而后哈哈大笑,“七弟,這半個多月不見,長高了一些,渾身的氣勢也更像是一個讀書人了。你努力讀書,建功立業,征戰沙場的事,交給哥哥們了。”
三郎楊延光和楊延平體形很相似,也是濃眉大眼的,身上卻多了幾分貴氣。
“老七,好好讀書。誰要欺負你,告訴三哥,三哥幫你揍他。”
四郎楊延輝,面容俊秀,比楊延嗣更像是一個書生。單從容貌上,很難相信他是一個武將。
在楊家一眾兄弟中,最有讀書天分的就是他。
可惜,他從小對讀書興趣不大,即便是看書,也是看一些兵書。
“七郎,四哥我這輩子不可能成為一個讀書人了。爹的這點希望就指望你了。有什么需要,差人跟你嫂子說一聲。”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大概說的就是楊延輝,難怪遼國的鐵鏡公主對他如此傾心。
五郎楊延德劍眉星目,不怒自威,耿直的性子從他說的話就不難看出。
“七弟,汴京城的人都等著看咱家笑話呢!你可別給咱家丟人。不然五哥饒不了你。”
楊延昭還在玩鬧的年紀,早就去逗弄阿七了,沒時間教育叮囑楊延嗣。
楊延嗣不得不承認,老楊家基因確實強大。一字排開七個兄弟,一個比一個帥氣。惹得四周前來觀戰的清倌人、伶人、花魁、千金小姐等等紛紛矚目。
嗯?!
在楊延嗣心里,他覺得他可能是最帥的一個。
哥哥們說話雖然不客氣,但楊延嗣卻從幾位哥哥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關切之意。
久違的親情溫暖著楊延嗣的心扉。
“幾位哥哥的叮囑,七郎記下了。一會兒進去,定當殺的他們丟盔棄甲。”
“大言不慚!”
周遭其他前來觀戰的公子、少爺、書生、士子們聽到楊延嗣的話,憤憤不平。
楊延嗣懶得理會他們,大手揮動,“進去吧!別讓人家久等了。”
馬車進不了太學,所以楊延嗣一行人只能步行進入太學。
一條直道,從太學門口,直通太學正中的大殿。
兩邊石雕聳立,一個個皆是歷朝歷代的大儒。
這些雕像周遭卻沒有說明書一類的東西。
對于歷史上這些有名的大儒,每一個讀書人都能清楚的說出他們的過往。
在太學大殿正門口,搭著一座高臺。
高臺四周守衛著兵卒,一個個達官貴人們坐在高臺上,正在攀談。時不時對著坐在高臺另一邊的楊業指指點點的。
楊業能夠清楚的在這些人身上感受到濃濃的嘲諷之意。
他也沒料到,僅僅是自家娃娃進個太學而已,居然弄出這么大陣仗。
楊業心里也清楚,太學弄出這么大陣仗,肯定來者不善。有九成幾率他今天要丟人。
所以,在來的時候,楊業果斷拒絕了佘賽花陪同的要求。
事實上楊業也可以不來,但他還是來了。
他的政治頭腦或許不過硬,但是他的父愛之心卻促使著他來到了這里。
縱然是真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他也愿意陪著楊延嗣一起承擔。
然而,當楊業見到楊延嗣逗弄著自家丫鬟,悠哉悠哉進來的時候。他臉色黑了。
臭小子!這都什么時候,還沒點正行的。
也不瞧瞧這是什么場合…
太學內的博士,眼睛也尖,見到了楊延嗣后,趕忙迎了上去。
“楊公子到了啊!這邊請!”
迎接楊延嗣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看官服,應該是正六品的太學博士。
太學果然大手筆!
“受之有愧!我楊延嗣一介草民而已,怎么能勞煩一位太學博士為我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