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節目是秧歌,年青人排的歌舞什么的,差不多半個小時也就是演完了,蒼海沒有上臺,不過師薇上去耍了一把腰鼓,等著鄉親們耍完了,這才是正式的唱大戲時間。早就有點兒等不急的戲班子立刻開始演將了起來。
今天的戲主要不是唱,而是打頭,屬于武戲,一個個演員們在戲臺子上走馬觀花,就像是一群花蝴蝶似的,相當漂亮!
這場演出不光是吸引住了老年票友,還吸引住了愛看熱鬧的年輕人。
張恒這邊看了一下鄉親們的演出,有些鏡頭是縣電視臺要的,剪的好的話,也有可能上市電視臺,所以張恒這邊還算是看重,拍了幾個鏡頭之后,也沒有立刻走,而是坐到了蒼海的身邊。
“你們村都是神人啊,一點也不怕凍,現在這外面多少度,差不多得有零下七八度吧?”張恒吸了一下鼻子,覺得鼻涕似乎就要流出來了。
蒼海伸手指了一下周圍:“沒看到啊,大家都有熱手焐子呢,再說了咱們現在正是大中午的時間,體感溫度最多也就是零度上下。這才到哪里啊,還沒有數九呢,別看這小雪下的有模有樣的,溫度其實并不太低!”
四家坪的雪大是不假,但是四家坪這邊其實主要是晝夜溫差大,白天的時候正午能在零度左右,到了夜里氣候直線下降,最低能到零下二十幾度。
老話說下雪不凍人,化雪鉆骨涼。四家坪這地方雪下來不到開春根本就不帶化的,所以也沒有因為化雪什么的吸走太多村里的熱乎氣。總之太陽這么一出來,白天正午的時候溫度還可以,一次兩次站個人什么的也還成。
且四家坪這邊體感的溫度要比外面更加弱一些,大家裹著厚厚的衣服出來,其實并沒有覺得涼,就連臺上的戲班子都沒有叫冷呢,下面早已經適應村里溫度的鄉親們自然不會覺得冷。
還有剛擁抱完一沓子錢,就算身上冷,那心也得是火熱滴吖!
張恒這邊有點兒吃不消,雙手攏在袖子里,然后沖著蒼海問道:“你這邊準備什么時候讓人家回去過年?”
“我啊?”蒼海想了一下說道:“明天啊,明天沒什么事就放吳惠和林金勇回去過年了,等著過了十五再回來,如果樂意的話直接過到開春也行,反正現在大雪封山的什么活也沒有”。
兩人這邊正聊著呢,尚青云老爺子走了過來。
“蒼海,張縣長,聊天哪?”尚老爺子看到蒼海的旁邊的板凳上沒有坐人,于是伸手直接拉了過來,擺到了屁股底下坐了起來。
看到蒼海懷里的兩個小家伙,尚老爺子伸手逗了兩下,兩個小東西也沖著尚老爺子開心的笑著。
“蒼海,我和你說個事兒!”
逗了兩個娃子一會兒,尚青云開始說起了正事。
蒼海張口說道:“要是錢的事情您就安生拿著吧,這個錢您別覺得不好意思,村里因為您解決了問題,多出了那么多的收入,你這錢不拿不合適,如果你要是不拿了那以后的人怎么辦,子貢贖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不用我和您老說了吧”。
尚青云老爺子抬起了胳膊,微微的擺了一下手沖著蒼海笑了笑,說道:“這錢我拿了,雖說有點兒受之有愧,不過誰讓我這個老頭子缺錢呢。沒辦法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錢是男人的腰,酒是男人的膽嘛”。
張恒現在很老實,像是乖寶寶一樣,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尚青云是個普通的老教授,但是張恒知道啊,這位一個電話可以打到省里去的,拐個彎的親戚說不定就是混部委的,比他張恒牛逼多了,別說張恒,就算是魯言智擺到這些第一代京城大院子弟跟前也得束手站著。
“那您找我是什么事啊?”蒼海有點兒不明白了。
尚青云說道:“這不口袋里有錢了么,自然就想著花出去,我準備進老林子里去,呆上七八天的時間搜集一些數據,同時在一些地方安裝上攝像頭,二十來萬的獎金呢,能辦的事情太多了”。
“您這說了半天有我什么事啊?”蒼海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尚青云道:“我要雇個向導,錢不可能給多少,五百一天!早多七天時間”。
“別鬧!”蒼海一聽立刻樂呵著說道。
這時候讓蒼海跟老頭一起鉆大幾十里外的老林子去?蒼海的腦殼又沒有壞掉,一天五百蒼海現在坐在板凳上都能掙來,何必受那罪。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向導的錢就是一天五百,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不去的話,今天晚上我就搬你家門口去窩著,守到你同意去為止,不光是你,還有平安也得跟著一塊去,沒有你和平安,我們這一趟跟本不能成行”尚青云說道。
蒼海聽的有點兒傻眼了,望著尚青云問道:“你這一把年紀了還要耍無賴啊!怎么還有這種操作,您對我一個晚輩耍無賴就不臉紅么?”
“我也沒有辦法,這二十來萬看起來不少,但是我這邊還要買設備什么的,算起來五百一天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搞科研就是這樣的啰,如果死守著一張臉,我還搞什么科研,從學校要什么經費啊,就是憑的一直以來不要臉的精神才在學術圈混到現在的”尚青云很是得意的說道。
蒼海也拿這老頭沒有辦法啊,總不能揍人吧,萬一把老頭打傷了怎么辦?
略想了一下之后,蒼海張口問道:“以前的向導呢?”
“你看李立達這幫子老家伙在這個天氣去適合么?”尚青云反問道。
蒼海一想這畫面,一幫子老頭在冰天雪地里跋涉,頓時一種逃荒的即視感出現在了腦里。
“李三爺爺年紀是大了,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啊,像是這事情派您的學生去就行了,你這何必呢,您說這萬一路上要是出點什么事情,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可怎么辦?”
尚青云笑道:“你小子還會擔心我呀,你放心好了,就因為這個才找上你和平安的啊,有你和平安,再上丑驢子咱們的存活率大大增加啊。就算是你樂意,我這把老骨頭還不舍得扔在那里呢。雖然說學生們是可以一起去,不過都太年青了,我有點兒不放心,與其守在窯里擔心這個,憂心那個,還不如跟著他們一起去呢”。
“范奶奶這邊去么?”蒼海又問道。
對于蒼海來說,尚青云和范小霞的那些所謂的弟子都是一些歪瓜劣棗,這里不是指長相,而是指生活方面,待人接物上面多少都有點兒欠缺,也可能只有這樣的性格才能專心于枯燥的學術研究吧,指望這幾位照應老頭老太太那是想多了,路上他們不用別人照顧就得拜遍滿天神佛了。
“她不可能不去啊,我去了她不去她不得焦心死啊”尚青云說道。
蒼海這邊敬佩尚青云老爺子和范小霞老太太的愛情,兩人從結婚到現在一直攙扶著走過來,好幾十年了還是形影不離,雖然有的時候會拌個嘴吵個架什么的,但是沒有多久,尚青云老爺子就會如同一個年青人一樣,開始哄起了老太太。
蒼海希望等自己和師薇老了也能如同這老兩位一樣,也能像這老兩口子一樣那么相親相愛,有的時候還能甜蜜的像是剛結婚的小兩口子。
“什么時候出發?”
蒼海直接應了下來。
瞧這模樣是推不脫了,反正也還沒有到過年的時候,再說真的也沒有比自己更何適的了。
瞧瞧村里現在,老的嘛太老了,四五十歲的中堅真沒有幾個靠譜的,魏文奎和蒼世遠可能算兩個,但是這兩人根本就沒有穿山越溝的本事,當不了向導。
至于在年青的,從縣城鎮上家里回歸的年青人,讓他們當向導估計尚青云老爺子還不如讓老爺子自己帶著學生直接摸過去呢。他們野外生存的本事連尚老爺子的學生都不如。
尚青云說道:“等大后天,我這邊還要等一些儀器過來,一些東西要從南方買,還有一部分從省城這邊的兄弟單位借,差不多兩天就能到位,還要采買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怎么說也得有兩三天的時間…”。
聽到老爺子這么一說,蒼海便知道老爺子這心里早就打算著干這件事了,之所以沒有干成那是因為學校不給經費了,這天寒地凍的沒錢,去冰天雪地里那只有送死,現在到好村里一下子給了二十來萬,老爺子一下子有錢了,頓時又把計劃給搞了起來。
蒼海弄明白了之后,不知道是怨村里發錢讓自己好好的窯里不呆跑到雪地上蹲幾天呢,還是給老爺子自掏腰包給國家搞研究而鼓掌。
“吃的東西您這邊就不必了,您還是省點錢多買幾個攝像頭吧,大冬天的不好好回家過年,想起來鉆老林子!”蒼海又抱怨了老頭子一句。
尚青云根本就不當沒有聽到,蒼海都答應下來了,他才不管蒼海在自己面前說什么呢,笑瞇瞇的從板凳上站了起來。
“那我們先定好了,大后天早上出發,天一亮就動身!”
蒼海沖著老頭點了一下頭:“知道啦!”
師薇這時正好和尚青云老爺子前后腳,聽到了最后的話,坐下來伸手接過了二小子,抱在了腿上一邊整理小子身上的衣服,一邊問道:“什么動身,你準備出去?”
蒼海把事情和師薇這么一說,然后解釋說道:“我也是沒有辦法,老頭耍無賴啊!”
師薇笑道:“我又沒有怪你,去就跟著去吧,路上多照應一些!注意安全,無論什么時候把安全擺在第一位就行了”。
“知道了!”蒼海笑著說道。
張恒在這邊算是了解了,蒼海和尚青云之間的關系,不像是長輩與晚輩,更多在像是一種忘年交。如果自己和蒼海換一下位置,張恒覺得自己可能沒有等尚青云說便主動挑起了擔子。
張恒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想法,尚青云這種人和他才處不到一起去,真的換個位置的話,尚青云找不找他辦這事還是兩說呢。
“行了,你們兩口子先膩味著,我回去了,縣里還一大堆的事情呢”張恒站了起來,輕輕的拍了一下蒼海的肩膀。
蒼海跟著站了起來:“我送送你!”
張恒也不拒絕,直接和蒼海并肩走到了村口停車的地方,然后和蒼海又絮叨了兩句,坐上了車子由司機開著小心的駛離了四家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