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戶偵探?”
犬飼高志神色愕然,撐著餐桌站起身,朝高成不滿道:“難道你想說兇手是你自己嗎?還是兇手真的自己也喝了安眠藥?”
“兇手的確喝了咖啡,也加了糖。”
高成已經定下心來,決定發揮自己的全力,讓整件案子到此為止,現在的他已經是日本屈指可數的頂尖名偵探,已經有能力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開什么玩笑?”犬飼高志眼里滿是失望,“兇手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為了陷害羅塞斯?!”
“或許也有這種可能,不過兇手并不是為了陷害羅塞斯先生才沒行兇,準確的說,兇手根本就沒有喝安眠藥…”
高成將咖啡杯挪到自己面前,沒等犬飼高成開口反駁就接著說道:“如果不能看到全面的話,很容易就會落入兇手預設的陷阱里面,的確,昨天其他人都喝了加砂糖的咖啡,可是如果安眠藥只是在砂糖里,未必就能夠喝到…”
“什么?”犬飼高志愣了愣,好笑道,“這怎么可能?”
“一般人會覺得不可能很正常,”高成看了犬飼一眼,將咖啡端到面前道,“不過我們偵探的重要特質就是永遠保持懷疑,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怎么不可思議都值得反復去探究,為什么就沒有不喝到安眠藥的辦法呢?”
聽到高成的話,犬飼高志面色微變。
這根本就變相說他是個外行偵探,名偵探就真的了不起嗎?
“怎么想都不可能辦到吧,城戶偵探?”犬飼高志咬牙道,“難道你要顛倒黑白嗎?”
“我現在就可以演示一遍,將摻了安眠藥的砂糖放進咖啡杯里,喝光咖啡卻不會喝到安眠藥的手法…”、
“為了更加直觀,砂糖需要替代成辣椒粉,結果應該差不多。”
高成在眾人注視下起身拿過餐車上的調味盤,取出砂糖還有辣椒粉,最后往咖啡里加了一勺辣椒粉,等了一會才推到了犬飼面前。
“好了,請用吧。”
“我…”犬飼干咽了口唾沫,看到高成不像是捉弄他的模樣,咬咬牙端起咖啡喝下去一小口。
預想中的古怪辣味沒有出現,有的只是淡淡苦味。
“怎么會?”
犬飼目光顫動,忍不住再喝了一口,卻依舊沒有嘗到辣味,直到快喝完才發現杯底有塊奶糖狀的白膜。
“是牛奶膜,”高成解釋道,“因為咖啡里面加了牛奶,只要放上一段時間,表面就會產生這樣一層膜,像我剛才一樣直接加一勺粉末的話,粉末會被包起來不融進咖啡,只要注意點就不會破…
“這就是不喝到安眠藥的辦法,相當冷門的小知識,不過對經常在咖啡里加牛奶的人來說應該也算是常識了…”
高成目光越過失神的犬飼高志,落在女傭桐江想子身上。
“因為已經有過一次被下安眠藥的體驗,昨天晚餐大家都很小心,犬飼又一直盯著,如果不加砂糖的話不可避免會先遭到懷疑,所以兇手才會使用這種辦法,裝作和大家一樣喝了加砂糖的咖啡,只要事后收拾餐具的時候處理掉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犬飼高志回過神,跟著驚訝看向茫然模樣的桐江想子:“餐具的確是桐江小姐收的…可是也沒有證據表明兇手用了這個手法啊!難道你要說桐江小姐是兇手嗎?她根本就和遺產沒關系…”
“真的沒有關系嗎?”高成打斷道,“如果山之內恒圣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們5個候選人繼承遺產呢?”
“什么?”
“難道就沒想過嗎?山之內恒圣怎么會讓自己討厭甚至憎恨的5個人成為遺產繼承人呢?”
高成看著面色沉重,還在自欺欺人的犬飼高志。
利令智昏,或許這些人不是沒有想到,只是數十億日元對這些繼續資金的人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作為評論家的神明先生,在山之內作品入選文學獎的時候,只有他提出異議,導致作品落選,幽月小姐的插畫事件,同樣也是毀了山之內一部心血作品,表面上山之內是笑著原諒了,恐怕心中把幽月小姐恨到了極點…”
高成直接撕開真相,視線讓旁觀的梅園薰驚了驚。
“還有梅園小姐,偷了山之內重要的創意,甚至得到了大獎,寶田先生,雖然只是個編輯,但在催稿方面是出了名的嚴苛跟難纏…”
犬飼臉色發白,不管發抖的梅園薰,直視高成顫聲道:“我和老師只不過是鄰居…”
“原因山之內不是在遺言中說得很清楚了嗎?”高成平靜道,“到最后都還要提及你那些獵犬,對需要集中注意力創作的作家來說,因為吵鬧的狗吠聲殺人也不奇怪,山之內的真實模樣我想你們心里應該也有個底了,真的是個高尚的人嗎?”
犬飼一屁股坐了回去,臉上冒出汗水道:“老師…老師他想殺了我們?可是…這和桐江小姐有什么關系?”
“因為山之內需要一個執行者,一個代替自己殺人的合適工具…”
高成頓了頓,看過在場眾人繼續推理道:“在各個房間找機關時我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梅園小姐房里的保險箱不像是長久不用的樣子,可是山之內卻住到了桐江小姐隔壁的房間,一開始我也以為山之內只是為了方便偷窺,在找到第二封遺書的時候,我卻明白了…
“山之內一定是在偷窺時發現了什么,從偷窺轉變成了監視,最后甚至由于某種原因,將桐江小姐選為了自己的執行者…”
“你找到了第二封遺書?怎么會這么快?”
犬飼高志、梅園薰還有其他人紛紛驚愕看向高成,只是不等寶田高興,高成就搖頭道:“還有人比我更早,而且在第一天就已經看過遺書內容,也因為這樣才對神明先生下了毒手…”
桐江想子臉色已經僵硬起來,特別是聽到“山之內執行者”稱呼,肩膀更是禁不住輕顫,在聽到高成看過第二封遺書后,兩眼直接瞪大。
“城、城戶偵探,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我怎么會看到什么遺書呢…”
“第一天看到遺書的機會只有一次,當時大家都在看錄像帶,桐江小姐你在哪里?”高成忽然問道。
“這個,”桐江想子面龐繃得更緊了些,干笑道,“因為馬上就到晚餐時間,所以我還在廚房…可是我很快就過去了…”
高成盯著桐江想子看了一會,好笑道:“第一天我們看了兩次錄像,桐江小姐怎么知道我說的是第二次呢?”
桐江想子目光驟縮:“因為…”
“因為藏了第二封遺書的暗格只有十點才能打開,是這么回事對吧?”高成直白道,“有頭先生第一次播放錄像的時候,一開始你也在場,恐怕才得到山之內提示你就已經有了線索,所以才會立刻離開,我因為肚子餓去廚房的時候,你應該已經知道遺書位置了,所以對于謎題一句話都沒有問我…”
面對臉色難看低下頭的桐江想子,高成暫時放下咄咄逼人的氣勢,腦海里浮現出發生在別墅的一幕幕畫面。
能夠犯下殘忍命案的人,絕對不想外表看起來只是個不經世事的花季少女,山之內或許是發現了面具下的真實桐江,甚至是發現了更大的秘密。
桐江不惜殺人也要得到遺產的秘密…
“城戶偵探,”高遠遙一偽裝的面具男突然開口道,“就算你說得有道理,但如果兇手是桐江小姐的話,昨晚又是怎么回事?按照兇手原計劃,應該有辦法殺人才對,最有嫌疑的是原本保管鎖架鑰匙的管家…”
高成收攏思緒,視線轉向高遠遙一。
“羅塞斯先生,既然你也是魔術師,難道就沒看出來嗎?只能打開鎖架去鑰匙,根本就是當初建造這座別墅的俄羅斯魔術師留下的心理陷阱而已,咋看之下辦不到的事情,實現之后才叫魔術…”
高成說著再次看向桐江想子。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兇手對這座別墅的了解程度絕對超過了一般人,當然也包括了鑰匙的秘密,也就是鑰匙圈獨特的形狀,只要借助鑰匙圈突出部分就能解開套繩取下鑰匙…只要知道這點就足夠用來殺人了…
“所有證據都表明,兇手確信鑰匙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并且一開始就決定利用這點進行犯罪,比如說殺害幽月小姐的時候…”
“幽月小姐?”犬飼驚訝道,“兇手不是事先躲在酒窖里嗎?”
“想要躲藏在酒窖內就必須在幽月小姐之前,如果外面的人使用這種方式當然沒問題,可是別墅里的人就不一樣了,特別是別墅的管家或者女傭…”
高成讓田代管家拿來了鑰匙圈,巨大的金屬環還有中間的凸起看起來異常醒目,就好像蝌蚪一樣,尾端吊著的鑰匙還是原來那般模樣,鑰匙太長,鑰匙繩又太短,沒法讓鑰匙穿過繩套直接取下來。
不過,在高成拿到手后,將大部分鑰匙挪走,留下一串鑰匙吊在尾端,只是簡單幾個動作就在眾人發懵的目光中接觸金屬圈尾端凸起取下鑰匙。
簡單卻又很難想到的手法,就好像當初黑魔術事件中的地毯手法一樣,通過強大的心理障礙設置陷阱。
高成放下鑰匙圈讓其他人嘗試,沉聲朝女傭說道:“桐江小姐,你大概是這座別墅過去主人的后代對吧?除了這個我很難想出其他可能,只有這樣山之內才會這么自信的讓你成為執行者…
“桐江小姐,你難道還要被山之內繼續利用下去嗎?即使你真的殺光了所有候選人,真的就能得到遺產嗎?”
桐江想子捏著手指身形微震,抬起頭死死看向高成:“什、什么意思?”
高成迎著桐江目光緩緩道:“山之內早期作品《露西亞人偶殺人事件》里活下來的是指揮者,你只是執行者而已,這一次…作為代替指揮者死后執行計劃的人,不會有什么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