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交通警送來的,我們警署的伙食可沒這么好,以后你就吃不到了。”莊子維朝著守門的伙計打過一個眼色,等到伙計打開羈押室的鐵門后,他走進羈押室內,將一份便當放在關友博的身前。
側躺在板床上的關友博神色憔悴,身上的白色襯衫已經有點發灰。這時抱著枕在腦后的外套起身,將手伸向了那份便當。他還能夠察覺到便當的溫熱,發現是一份叉燒飯后,將目光轉向了莊子維,緩了緩神道:“謝謝。”
關友博說話的聲音很無力,看得出來一直養尊處優點他,才在警署呆上幾個小時,就有點遭不住罪。
莊子維迎上關友博的目光,輕笑兩聲,帶著一份抱歉解釋道:“不用謝我,因為我已經決定起訴你了。”
“為什么?”關友博心頭一跳,發現新界警署的反應出乎預料之中。
莊子維搖了搖頭,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一樣:“因為你殺了人,并且違反了槍械使用條例。”
莊子維明明在嘴上說著狠話,但是態度一點都不像是盯死他的警察,反而更像交通組的那伙同情者。
看來這家伙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辦案子真是有一套手法。明明是自己咬定要起訴關友博,偏偏面上裝出一副掏心掏肺好兄弟的樣子。
因為這樣能夠降低關友博的心理防衛機制,或許不經意間就能抓到對方的尾巴。
哎呦,現在的年輕人太雞賊了。搞的關友博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李少澤早已在暗中插手了這件案子,新界從上到下都在聽他的吩咐。
不過關友博心里很清楚,新界雖然不是西區,不會對他可以下黑手,但是該裝的絕對還要裝下了。
于是在聽完莊子維的話語后,他便立即開口反駁道:“我是救人,我不是殺人!”
從交通警中槍的那一刻開始,關友博就知道這句話,是他的免死金牌,是他的道德制高點。
只要牢牢站在這上面就不會有事。
莊子維笑而不語的坐在關友博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也相信你沒殺人,但是有沒有殺人,不是我說的算。作為一名警察,在你違反槍械使用條例的時候,我只能負責起訴你。”
“槍王,我很尊重你的射擊水平,但是射擊水平不能用來殺人。周末開庭的時候,記得請個好點的律師,這場案子可能很難打。”
“定不定你的罪,還要看法官怎么說。”
關友博長嘆一口氣,表示感謝的點點頭問道:“很麻煩嗎?”
“麻煩大了!”莊子維搖搖頭走出了羈押室,關友博目送他離開,從新趟回板床上玩著天花板。
哐當一聲,伙計重新將鐵門緊緊鎖上,跟隨著莊子維離場。
同一時間,加匯環球的頂層辦公樓,打扮精致干練,穿著一聲紅色小西裝的劭安娜,踩著高跟鞋快步穿梭在走廊中。
今天下午案件剛剛發生,她就收到了關友博剛被警方羈押的消息…
了解前因后果,知道關友博是因為挺身救人而被逮捕后,劭安娜心疼之余,立即就想聯系新界警署的熟人吃飯。
可惜,原本和她相熟章文耀警司,前段時間被人給逮了。想了想,劭安娜只能打電話給不熟的羅警司。但是羅沛權聽見劭安娜的來歷之后,立即變得非常冷漠,拒絕了劭安娜的宴請。
這個舉動讓劭安娜敏銳意識到不對勁,隱隱察覺到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故意為難關友博。
于是她立即聘請了港島知名的“大壯”前去警署了解情況,并且調動公司的律師團隊配合。
在港島想當一名成功的“大壯”,不僅僅要有能力,有經驗,更重要的有人脈。他們一邊給富商豪門辦事,另一邊交好律政司高層,堪稱是手眼通天。
因此有一名“大壯”帶著加匯的律師團,已經是全港法庭最頂配的豪華陣容了。所以劭安娜面上雖然緊張,但是心里把握卻不小。
至于那些沒有一點人脈的法律從業者,叫一句律師都是高估他們,根本沒資格見到大富商的面。
等到“大壯”一行人從新界警署回來,加匯的律師團隊便將電話打到了劭安娜的手機上。劭安娜接起電話,語氣利落的問道:“現在什么情況?”
“我們了解到案子的所有詳細經過和警方的態度,現在警方將會起訴關先生兩項罪名,分別是非法使用槍械和謀殺。”
“經過研究,打成無罪釋放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打成延后再審的把握很大。周末開庭我們會主動向法官提出,交出巨額的擔保金。”畢竟當初殺了三個人,事關人命,法官不會輕易判無罪,甚至會偏向于定罪。
但是現在案件還沒有偵破,只要抓住這一點去打,延后再審毫無問題。只要能夠延后再審,就可以提前保釋出獄。
不過關友博收入不菲,擔保金自然更高。
因為擔保金的量定,就是依照被告的身價財產而定,往往會卡在一個讓被告人感覺肉疼,無法舍棄的尺度。
加上律師主動提出擔保金的良好意向,法官肯定會點頭答應。劭安娜對于港島法律并不陌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立即點頭應許道:“多少錢?”
“一千萬。”律師團給出的這個數額,已經打破了港島擔保金的最高紀錄。
對于劭安娜來說一千萬只是一個小數目,為了自己的小黑臉,拿出一千萬出來完全心甘情愿,于是他毫不猶豫道:“好!你告訴陳大壯,包括他們的費用,錢完全不是問題。”
“我已經說了,不過我們還需要一些有分量的擔保人。”這是律師團萬無一失的底氣,也是保釋過程中的必需條件之一。
劭安娜在港島的人面很廣,一聽見這個要求,心里馬上就有了幾個人選。他們各個都是地區議員,或者行業代表人物。有他們出面擔保關友博,份量重到法官無法拒絕。
所以想都沒想,她便給出答復道:“這方面我負責,其他事情保持聯絡。”
“好的,拜拜。”有了劭安娜的承若,律師團馬上便掛斷了電話。劭安娜則在結束通話后,馬上便乘車前往電視臺。她很清楚這件案子輿論效應的主要性,只要市民的輿論能夠支持關友博,在開庭的時候,就將是關友博最有力的支持。
而且她在電視臺還有熟人,只要稍稍安排一下,就能從新聞到報紙都開始造勢。畢竟金融行業嘛,有時候也是要用到輿論力量的。
好在,這位電視臺的熟人跟她關系很鐵,寧愿冒著得罪天澤證劵的風險,都肯幫劭安娜出面攻擊李少澤。
周末晚上,李少澤坐在家里,就從電視上看見了今天法庭的報道。
“關友博交出一千萬巨額擔保金,打破港島保釋金記錄。”
“七名社會賢達,共同為關友博擔保,宣稱救人無罪。”
“據了解遭劫證劵,屬于天澤證劵資產,天澤證劵長期和警隊關系緊密,是否從重審判的嫌疑?”
李少澤側身靠在沙發上,聽見最后一條報道的時候,眉頭跳了跳,從桌上拿起一根雪茄,面色不爽將煙頭送進嘴中。
果然和芽子想的一樣,對方很懂得利用輿論力量。現在他沒有明著插手這件案子,對方都敢含沙射影,在媒體上影射他以公報私。要是他把這件案子轉到西區來辦,真不知道這些媒體會怎么報道。
呵呵,搶劫犯都能洗白成救人英雄,這個關友博真是有點手段!不過那些話聽著真是不爽!明明搶了我的錢,還敢黑我?
你以為你長的黑,就能隨便黑人啦?這個姓關的真不是東西,賺了這么多錢,一所學校都不蓋,干脆改姓古好啦,我還能留你一命回家洗澡睡覺。
芽子脫掉廚群從廚房里出來,靠近茶幾前把遙控器拿起來,直接摁掉了電視機。
“我之前和電視臺打過招呼了,不過看樣子劭安娜有好朋友幫他,就連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都敢播。我會去查一查,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沒必要啦,現在報道的越起勁,到時候打臉打的越狠。”李少澤哼哼兩聲,摟著芽子的柳腰,感受到肩膀多出的重量,將鼻尖湊到了芽子的秀發前。
這倒不是李sir的心腸變軟了,舍不得對關友博下狠手。而是他已經給莊子維下了限時令,再給他一周的時間,如果莊子維搞不定關友博的話,他就準備教教莊子維怎么辦案。
維多利亞港,一座頂層的江景豪宅當中。
劭安娜刷卡將房門打開,帶著關友博跨過玄關地上的銅錢劍后,語氣輕松了一些道:“跨過這兩把銅錢劍,厄運就不會跟著你了。”
“你還信這個?什么時候變迷信了。”關友博看了地上兩把交叉的紅色銅錢劍,一身疲憊的走進客廳當中。
這時候他已經在羈留室住了幾天,導致一向俊朗帥氣的臉盤,多出了一撮撮的胡渣。不仔細看,都有點像普普通通的買菜市民了。
劭安娜將手提抱放在沙發上,順手脫掉了風衣外套,語氣平緩的回答關友博道:“放年紀大了吧,當發現人其實是勝不了天的時候,自然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