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區的一間音樂餐廳內。
暗紅色的燈光,側擺的鋼琴,一位女歌手站在臺上,唱著她一首新寫的《飄》。
這個年代的港月剛剛起步,大紅大紫的歌手,一張專輯銷量也不過十張萬。珍妮作為一名沒有背景的新人,想要發歌就要公司撐她。想要賣碟,也只有現場的客人會買。
早已習慣獨自在臺上演出的她,仿佛察覺到有人正在看她。輕輕的轉過目光,看見了門口的一位穿著風衣,掛著白色圍巾的先生。
“謝謝。”小莊將帽子交給服務生,渡步走進舞廳內。白色的圍巾輕輕飄動,就像那首《飄》一樣.......愿那一天你來臨時,輕輕給我你的接受。
小莊面露笑意,身影繞過前面的桌子,只留給了珍妮一道背影。動人的歌聲從身后傳來,他好似能感覺到這首歌是在唱給他聽。
輕輕勾起一抹笑容…歌手很漂亮,聲音很動聽,但是一名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
小莊走向了餐廳拐角的包廂,靜靜靠著墻壁,聽著里面的聲音,將手伸入了風衣當中。
洪星西區扎職人“十三妹”,正與一群馬仔在包廂內慶祝四十五歲的生日。可能因為“十三妹”是女人,她并沒有像普通的大佬一樣,在酒吧用靚妹慶祝生日。而是選擇在一家餐廳里,帶著手下的頭目出來搓一頓海鮮大餐。
等到小莊聽完這首歌的最后一句,他輕輕叩響了房門。
這是屬于他表演的時間…
三天后的晚上,花園道的一間教堂當中。
按照約定的時間,馮剛走進了燭光搖曳的教堂,面對圣父合手祈禱后,將目光轉向了長椅上的小莊。
“聽說你救了一個歌女?”馮剛將一個皮箱放在椅子上,看見小莊點頭后,無奈的嘆了口氣:“上次任務的錢已經結了,這次你還干不干?”
如果現在小莊說他要退隱江湖,和歌女共過一生,馮剛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但沒想道,小莊非常干脆的點點頭道:“干。”
“上次的一百萬不夠,我要幫珍妮換眼角膜,然后給她買一棟海邊的房子,讓她每天早上都很聽見海浪的聲音。”小莊臉上露出輕笑,隱藏在黑色風衣和大背頭下的,不止有冷酷,還有一抹對生活的溫柔。
他是一個職業殺手,但永遠只殺該死的人。既然這次誤傷了珍妮,他必然就要背負起珍妮的一聲。
如果有機會,他要讓珍妮重新看見陽光。就算看不見的話,也讓她聽見想聽的聲音。
不過想請動小莊出手,就必須按照他的規矩來。
不殺警察!不殺市民!不殺人全家!
馮剛作為小莊的經紀人,自然知道這些規矩。他將手上的皮箱放在小莊面前,打開后講道:“這次殺一個叫作梁笑棠的古惑仔,頭款一百萬,尾款一百塊,總共兩百萬,我抽五十萬。”
“下周三他會在西區的鴻翔酒樓擺婚宴,到時候人多眼雜,你干掉他很方便。”
“不是吧,讓他老婆在結婚時候喪夫…嘖嘖,這位老板跟他是多大仇。”
小莊拿著梁笑棠的照片端詳片刻,然后用打火機將其點燃。
灰燼飄飄淡淡,被晚風卷出教堂。
按照習慣,小莊拿出了箱子里的武器,檢查完槍械彈藥后。發現槍械和子彈都改裝過,依然是他最喜歡的搭配。寬大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將錢箱推回給馮剛:“老樣子,你幫我把錢存進賬戶就行。”
“好,做完這一票,你就可以跟珍妮雙宿雙飛了。”馮剛的話才說完,小莊就將手指放在最前,長噓了一聲:“心愿不要說出來,一說就不靈了。電影里的殺手說完這句話啊,一般就會在這次任務時撲街。”
“有道理。”
馮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閉口不再多言。
一周后,西區的鴻翔酒樓。
司徒慕蓮帶著PU組已經開始行動,一共七名警員分散在四個點位上。分別盯著酒樓大門,二層入口,二層走廊,以及三樓的出口。
這次行動是李sir親自交待的,所以盡管婚宴還沒開場,但是司徒慕蓮已經吩咐組員開始行動。
她則一身西裝,戴著耳麥,光明正大的走進正門。
在來賓登記處的地方,朝迎門遞上了一個紅包:“李少澤先生的禮金。”
“好的,您請進。”迎門在紅紙上用毛筆寫下李少澤的名字,然后拆開禮金數了一下,大筆一揮寫下了繁體的一萬圓整。
這時候正好梁笑棠挽著新娘的手,胸戴紅花,走到酒樓大門。看見滿身官味的司徒慕蓮,心中早已有數:“小姐里面坐,里面坐。”
“不用了,我是替李sir來的。”司徒慕蓮站在梁笑棠面前,并沒有給他什么好臉色看。
雖然她早已習慣保護證人,但不代表她喜歡保護罪犯。用目光在現場掃過一圈,發現蕭卓孝,還有幾位東星的大哥在場,毫不客氣的開口警告道:“喜宴就要平平安安的,我們阿頭不希望今天有不好的事發生,希望你們明白。”
“明白明白…”
不管是梁笑棠還是蕭卓孝,這時都不敢給警察甩臉色。當即向馬仔揮揮手,想將司徒慕蓮請上二樓就座。不過司徒慕蓮卻搖了搖頭,就在旁邊的茶水桌旁坐下。
其他位置有伙計們在守,司徒慕蓮的責任,則是近身保護。
看見這位警花油鹽不進,梁笑棠也就不再多勸。雖然感覺婚宴有警察盯著自己怪怪的,但心里也稍稍安穩了一些。不得不說,李少澤雖然做事心狠手辣,但需要符合他的利益,該靠譜的時候,還是非常靠譜的。
噼里啪啦一陣鞭炮聲響,參加婚宴的客人陸續到場。
東星的叔父,各區扎職人,身邊的小弟,新娘的同學,鄉下的親戚…加在一起,足足請了四五百人。
身份稍低的馬仔和鄉親,都被安排坐在一樓。新娘的大學同學,以及各區扎職人等,則涇渭分明的坐在二樓。
梁笑棠在門口迎來送往,司徒慕蓮則看的目不轉睛。很快,普通的客人都已經進場,酒樓里漸漸變得熱鬧起來。隨之一些有身份的大佬級人物,也開始相繼到場。
而在東星的扎職人當中,最先到場的自然是黎天一。畢竟不管怎么說,現在梁笑棠還是他的頭馬,面子上該做到位的地方,那就一定要做到位。
于是黎天一在帶人到場后,給出了一個很大的紅包。略微一看,就知道最起碼有五萬塊。
梁笑棠眼神在紅包上轉了一圈,隨即對黎天一笑道:“大佬,你不用這么客氣吧。”
“誒,我要是包小了,那還不被人笑話死。”黎天一甩甩手,滿臉不在乎的走進酒樓里。在一名馬仔的帶領上,踏上樓梯朝二樓走去。
反正不就五萬塊?自己為了請殺手連兩百萬都花了,怎么可能還會差這五萬嘛。就當紅封白封一起包了,算起來還劃算。
蕭卓孝則等了片刻,才將目光收回,輕輕的推了一下梁笑棠,根據多年的直覺道:“你小心點,估計今天沒這么簡單。”
“我知道了!”梁笑棠面不改色,但心中已經有了想法,摟緊身旁的新婚妻子,側過頭輕輕開口:“等等如果有人鬧事的話,你就趕快先走。”
“笑棠…”
“放心。”梁笑棠拍拍妻子的肩膀,斜眼掃向了旁邊的司徒慕蓮。
今天的婚禮既然請了警察到場,他自然就不可能讓兄弟準備槍械。所以如果有人搞事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警察身上。不過想來李sir這么威風,他的馬仔應該也不會差吧?
梁笑棠對司徒慕蓮的黑歷史一無所知…
而在黎天一到場后,東星五虎的另外三人,加上一些大佬也相繼進門。最后則是一群叔父輩,簇擁著龍頭駱駝到場。
可以說駱駝的到場給了梁笑棠很大的面子,畢竟他連紅棍的身份都沒有,只是一個四九仔而已。作為東星的元帥龍頭,駱駝到場能夠到場完全是給黎天一和蕭卓孝的面子。
但不得不說,今天駱駝是真的開心。看見梁笑棠迎上來后,拉著他的手,開懷笑道:“我們出來混的最要講義氣,現在你們結婚了啊。卓仔和天一不止是兄弟,都已經成親家了。”
“今天我來做你們的證婚人,以后大家就是實打實的一家人,可不能再鬧的那么難看。”
梁笑棠對著駱駝彎腰應到:“老頂說的對,大家做兄弟的都是一家人。”
“諸位叔父,大家快點上樓吧,里面的主桌還給各位長輩留著。”
身后的叔父們笑著應和,跟梁笑棠和蕭卓孝一起,跟在駱駝身后進場。
在駱駝這位頂爺面前,今天的婚禮,就是兩虎之爭落下帷幕,化干戈為玉帛的一天。誰要是敢在今天搞事,他這位龍頭絕對不會放過他!
司徒慕蓮也背負雙手,默默的跟在這群江湖大佬身后。但還真別說,這群大佬忙著聊天,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位女警。
他們也不會注意到,一輛的士在酒樓大門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