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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要說道軍功爵和五等爵的事情?”
隨行在旁,慢慢前進。
率性而動,偌大的御花園…皇兄隨心走著。
御花園很大,修建在這里的殿閣也有不少,大體不算多,以免喧賓奪主,將御花園的本色遮掩。
這里種植的奇花異草很多很多。
受益于陰陽家布置的陣法,帝國諸郡之地,只要不是那般十分苛刻的花草…都可以移植入咸陽宮。
都可以在這里活著!
此刻!
一切多狼藉。
殿閣皆損傷。
點綴其中的亭臺雅榭…也多損傷,陳列四周的明柱、桌椅…有些還能看到,有些被積雪掩蓋了。
皇兄一語,抬手屏退臨近跟著的人。
那些話語,自然明白。
當初也和皇兄說過那些事。
秦國是秦國。
帝國是帝國。
是不一樣的。
許多事情要有變化的。
不僅僅是法道制式上的變化,還有相配的其余各方面秩序、規則的變化,都要有的。
就如一個人不斷長大的過程中,穿的鞋子、衣裳都會有變化,有些變化不會十分明顯,有些變化就不一定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變化。
有些事情…必須變化。
為帝國。
為王族。
為傳承。
當年自己尚未前往海域仙山的時候,東巡隨伺的時候,就同皇兄陛下說過那樣的話題。
時隔這些年。
陛下再次提起來了。
“三代傳承的勛貴之道。”
“軍功爵,戰國歲月以來的富貴之道!”
“兩者不一樣。”
“有有些一樣。”
“百多年前,商君為孝公參贊軍國要政,變法圖強,二十等軍功爵出現。”
“只要戰場殺敵,就可以立功,就可得爵,就可顯貴!”
“反之,則不能顯貴!”
“自此,大秦鐵騎銳不可當,無匹于天下,老秦人聞戰則喜,同孝公之前的歲月不一樣。”
“一位位秦人,通過軍功爵得到了他們應有的尊貴和地位。”
“軍功爵的推進,秦國原有的世勛世祿逐步式微,雖未消失,難成大器。”
“就連王族也不例外。”
“王族公子,也就比尋常人稍稍尊貴一些,若然言語有無上的尊榮,難為。”
“惠文先王…當年就曾被商君懲戒。”
“那…就是法道。”
“一位位先王…于法道多有貫徹,王族的公子們多不顯,這是應該的。”
“他們除了血脈尊貴一些,并無任何功勞在身,如何同為秦國、帝國立下功業的重臣相比?”
“可!”
“也是因血脈緣故,縱然沒有功勞在身,也是平添尊貴,這一點…難為,也難以解決!”
“若言不好。”
“非如此。”
“那也正是軍功爵和法道的意志。”
“若言很好。”
“也不太好。”
“秦國和帝國…將來的傳承需要他們,如若讓他們走軍功爵的道路,后果難料!”
“如若不走,如何有功勞?”
“如何有尊貴?”
“如何有地位?”
“如何將來成事?”
“如何將來接管帝國大事?”
“好!”
“不好!”
“百多年來,軍功爵在秦國也有百多年了。”
“無數的老秦人受益軍功爵,那是他們應得的。”
“帝國一天下,又有數十萬、百萬的秦人受益,皆有爵位。”
“帝國立下之后,朕巡視山東諸地,也多有封授一些不高的爵位落下,以安定人心。”
“帝國之內,軍功爵之人…現在當有百萬計,或許兩百萬,或許三百萬!”
“軍功爵,之所以尊貴,便是難得!”
“而眼下的帝國,軍功爵之人太多太多,反而有損軍功爵了。”
“那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于據章邯收集的一些消息,關中之內,一個小小的村落,人人都有爵位,甚至于還不低。”
“按照爵位的獎賞,那么多的爵位之人,于帝國也非好事。”
“類似的言語,當年朕…同郡侯說過不少!”
“在帝國爭霸諸夏之時,大用!”
“帝國如今一天下,軍功爵…令當別論!”
“若言直接廢棄,也不妥。”
“不廢棄,軍功爵又失去它本來應有的尊貴和榮耀。”
“尤其是關中之地,軍功爵太泛濫了一些。”
“軍功爵,需要好好梳理一下。”
“需要將軍功爵變化的更適合眼下帝國。”
“公侯伯子男!”
“三代以來,一位位天下之下,便是五等爵世襲傳承,大周以來,更甚!”
“若言它不好,三代歲月,多有好處。”
“若言它很好,平王東遷洛邑之后,堅守五等爵的諸侯國…最先敗亡!”
“五等爵,有其可取之處。”
“尤其當初郡侯同朕說道的那個提議,朕近年來思索不少,覺得有些道理。”
“郡侯,說說你的意見和看法。”
嬴政行入一片櫻樹生長的區域前,那里…積雪深深覆蓋,起碼都是二三尺以上的積雪。
站在旁邊,都直達腰肢乃至于更高。
若是積雪落于案幾石臺上,那就更高了。
甚至于都攔阻視線了。
櫻樹所在的區域,入口的幽徑小道…恰恰被積雪厚厚阻礙,想要前進,非要將小道上的積雪清理掉。
風雪之下,嬴政口中話語不停,不住語落軍功爵、五等爵,四周看了看,好像沒有什么趁手之物。
搖搖頭。
瞧著身前的幽徑小道,一腳試探的踏上去,直接陷入很深的一道足印痕跡。
微微一笑,將腳收回來,幸而有靴子存在,否則…大雪就要入鞋子和衣襟里了。
現在!
不行了。
“王族,勛貴,普通人,進益之人!”
“一處湖泊,想要永遠的保持清澈、純凈,充滿生機和活力,非有源源不斷的活水涌入。”
“外加不間斷的將臟水排出去。”
“只要可以完美駕馭,湖泊千萬年都可清新。”
“帝國!”
“也是那樣的道理。”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軍功爵在秦國大興,帝國出現的得力之人越來越多,秦國自然越來越強。”
“軍功爵也將一些不為有力的勛貴之人壓制,他們難以有力。”
“百多年來,秦得以強大!”
“山東諸國,尤其是楚國,數百年來,國內的老世族把持一切,一些才學才能之士進不去。”
“那些世族卻越來越多。”
“其力自然弱小。”
“故而,無論何時,軍功爵這樣的制式…都是可取的,無功不授爵,無功不授祿!”
“比起來,五等爵仿佛什么都不是。”
“但!”
“它又是絕對避免不了的一道制式。”
“軍功爵造就的高爵勛貴之人,他們不會甘心生死得來的富貴,不能傳下去。”
“還有王族之人。”
“血脈里流淌的鮮血…非尋常人可比,心中自有一股尊貴的傳承,而帝國的傳承…需要王族之人。”
“若是將王族納入軍功爵之中,許多事情都難料,也會平添許多變數和麻煩。”
“天子至尊之位,王族的公子沒有誰不想要的,只要有機會,肯定都想要有作為,希望爭一爭。”
“倘若一位位公子入諸郡之中,權勢的爭斗…會比戰場更為殘酷。”
“倘若一位位公子入軍中,危險,會更大。”
“權衡之,軍功爵其實不適合王族!”
“而王族也需要一道挑選才學才能后輩的制式,五等爵…就很適合!”
“不過,需要將五等爵稍稍變通一下。”
“五等爵,公侯伯子男!”
“公爵最為尊貴,侯爵次之,伯爵更次之,子爵、男爵最次之!”
“王族的血脈子弟,如若依從五等爵,如若從陛下所出,一位位公子降生之后,可賜予子爵!”
“如若從玄清這等小宗血脈所出,一位位子嗣降生后,可賜予男爵的爵位!”
“五等爵,公侯伯子男!”
“大周天子,為王爵!”
“而今,帝國立下,陛下為天子,更甚王爵!”
“若可,還能將王爵落于五等爵之上。”
“化作王爵、公侯伯子男這六等爵位。”
“王爵尊貴,可立下規矩,非天子大宗血脈公子,王族血脈最高只有公爵。”
“天子大宗血脈公子,若有卓越功勞和才能,可入王爵,封授王爵,以為尊貴。”
“以顯同二十等軍功爵的差別。”
“此外,三代所傳的五等爵,皆世襲罔替,這不符合流水不腐的道理。”
“五等爵下,不可世襲罔替,除非有擎天之功。”
“否則,血脈之下,若無功勞,一代代降爵傳承。”
“如陛下的公子,果然一生無功勞,那位公子一生都是子爵,生的孩子可為男爵。”
“如若男爵之時,還沒有功勞才能,男爵之后,則跌出五等爵,失去榮耀和地位。”
“倘若男爵之時于帝國有功,則可依功晉爵!”
“對于王族的穩定和傳承,有不小助力。”
“今時的帝國之內,軍功爵泛濫,爵位眾多,平均下來,十個人中就有一兩個爵位。”
“爵位多了,也就不為尊貴了。”
“帝國立下,戰事不顯,軍功爵新人…難有。”
“此時,也正是將二十等軍功爵稍稍變化之時。”
“軍功爵不可取消,卻可給于精進!”
“給于慢慢改變!”
“帝國之內的軍功爵之人太多,占據的土地也會越來越多。”
“若可,接下來擇一二良機,可以將二十等爵的一些爵位大封之,虛其爵位。”
“同時,將一些爵位優重之。”
“時間長了。”
“二十等爵就可變化。”
“二十等爵的麻煩就可漸漸消失。”
“那時,也許會出現更好的九等爵、十等爵類似制式。”
“二十等爵的改變,不是短時間可為。”
“五等爵,相對好一些。”
“以陛下如今的威勢,將五等爵立下,不為很大的阻力和麻煩。”
“于王族傳承,帝國傳承而言,好處可見!”
皇兄一下子說了那么多,周清都在靜靜聽著。
旁側沒有外人。
固有風雪,在御花園內,在一處處殿閣的重重攔阻下,說話之聲不為快速消散。
二十等爵!
二十等爵!
帝國之內得爵的人太多了。
就是第一級的公士,都可以得到一頃的田畝,更高級別的爵位,所得自然更多了。
帝國內的爵位之人太多了,分走的田畝也會很多,帝國立下十年來,新生之人越來越多。
可以遇見,是一個麻煩事。
尤其,爵位所得的田畝可以傳下去一些,稍高一些的爵位…還有一些別的特權。
若是戰場得到的軍功爵之人,還沒有什么。
帝國一天下之時,為安撫山東諸地,曾封授相當多的一些人爵位,讓那些人安心,讓那些人歸心帝國。
帝國立下十多年來,軍功爵為維持帝國安穩…還有不斷的助力。
是好事。
也非好事。
那樣的人多了,對軍功得爵的人不少。
也會削弱兵士的戰力。
一些人機緣得到的田畝太多,時間長了,也容易在諸郡地方行成隱患,再加上爵位,更為隱患。
諸般種種。
軍功爵需要變化。
如何變化?
短時間內就將變化完成?
難為!
反倒是五等爵相對容易施為一些。
王族是特別的。
特殊的。
帝國的傳承需要王族,將王族也納入軍功爵,非上,生出的問題和麻煩更多。
王族的子弟也需要有一條晉升的路。
生來有爵,看似同帝國法道相悖,然則…五等爵非三代相傳的世勛世祿爵位。
已經和緩許多。
中和許多。
推進的時候,會遇到一些阻力,會遇到一些人的反對,如若陛下推進,當不會很難。
話語間,瞧著陛下想要用腳親自踏出一條通向櫻樹園林的道路,周清又是一笑。
伸手從過腰間的積雪上抓過一把,握在手中把玩。
“二十等爵!”
“王爵!”
“二十等爵,將其淡化,重塑另外一道制式功臣爵位,這一點…朕覺有意。”
“時間。”
“需要時間。”
“二十等爵,具體之事…朕江南巡視之時,同郡侯你再好好商談。”
“郡侯,如今你歸來咸陽,此事…朕準備交給你,還有王族的一些得力臣子。”
“由你們商榷,商討出一份詳盡的章程!”
“若可。”
“王族的傳承爵位…可先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