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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十年過得還真快。”
“黃工。”
“費文。”
“龐化。”
“盜跖。”
“一晃就是十年了。”
“當初我初來陸豐的時候,這里就只有一座空蕩蕩的孤城,內外什么都沒有,連人都沒有幾個。”
“一片荒涼,一片偏遠。”
“在輿圖之上,都屬于極其遙遠之地,甚至于一些人言語還不如發配邊疆之地。”
“現在…這里算得上江南之地都不錯的城池了。”
“論繁華,也還好。”
“黔首庶民安居樂業。”
“各有其田、其宅、其妻子女…。”
“教化之道也在。”
“法道也存。”
“陸豐,在這里的十年,我還是很歡喜的。”
“倒是有勞黃工你們陪我在這里待了十年,你們是兩大學宮出來的,還是很早就畢業的上佳之人。”
“若是在帝國其它地方,以你們的才學…現在至少都是縣令乃至于在郡府為官了。”
“如今,還待在陸豐這個小地方。”
冬日!
于諸夏八成以上的地域而言是苦寒、清冷、嚴酷的…,縱為江南諸郡之地,也有相當部分納入其中。
也有一小部分不在其列。
陸豐!
南海郡以南的一顆明珠!
真正的帝國璀璨明珠!
陸豐以南就是南海,以東稍稍往北就是東海,終年首尾,雖有四時,宛如不存。
春夏宛如一體。
秋冬宛如一體。
冬日!
在陸豐難以留下痕跡,剛想要將冷風落于此,便是被源源不斷的溫潤海風給于驅逐。
若是臨近春日,海風和煦,陸豐更為怡人。
縣府正廳旁側的朗闊之地,這里是縣府往日里常常使用的議事之地,相連陸豐內外的一件件大事都在這里商討、決定、施為。
巳時初。
一襲淺灰色山石細紋長衫的天明立足于此,看著熟悉的一切,看著面前熟悉的一位位人兒。
視線有動,又看向廳外遠處的虛空天地。
十年!
十年之期!
還差一點點。
要到了。
自己在陸豐的日子要結束了。
自己可以離開陸豐了。
自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自己可以對一些人、一些事有一個交代了。
墨家。
因墨家機關城之事,因墨家萬千人性命之事,自己前往總督府,立下十年之約。
十年的時間,墨家之人安穩。
作為代價。
自己會待在陸豐十年,會成為帝國的縣令,待在陸豐十年。
十年!
這就到了。
至今,腦海深處都浮現當年當初的許多事情。
自己領著那些墨家萬千人一路南下,那個時候江南諸郡初立,沒有如今通達的要道。
也沒有一條條經過修理修繕的水道。
一路多有艱難,好在,沒有了性命生死危險,墨家之人還是歡喜的,還是滿意的。
終于。
到達了陸豐。
當時,還是一座空城。
一座什么都不存在的空城!
只有郡府送來的糧草輜重,還有一些城池立足的根基之物,還有郡府和總督府給于的便利。
那一日起。
陸豐就不一樣了。
就開始變化了。
自己率領陸豐之民開拓四周的田畝,整修水利,立下工坊,建造碼頭,造就船只…。
一樁樁。
一件件。
都記的很清楚。
盡管近幾年,自己不太理會陸豐內外的許多事情,但許多事情的發生…自己都知道的。
都了解的。
也都是認可的。
不知不覺。
十年就過去了?
還真快!
真的很快!
最初來這里的時候,還想著十年會是很長的時間,因為…那個時候…自己也就十多歲!
現在。
十年過去了。
自己早已長大。
長大了。
母親無需多擔心自己。
對陸豐這里。
自己是滿意的。
一切諸般,一切種種,自己在這里落下足夠的心意,也為他們謀得最大的好處。
他們,是富足的。
只要不為偷懶耍滑,都可富足。
他們,是開心的。
家里,妻子多和美。
外面,縱然有事,也有許多助力,縣府行帝國法道,在這里但有不法,直接處之。
秦國之法。
有其嚴苛的一面。
也有其獨到的一面。
百多年前,自商君變法強秦之后,秦國逐步強大,有其內在緣由,有其內在根基。
只是。
先前的秦法多耕戰。
對于庶民考慮的太少太少,那是不太好的。
秦國一天下,庶民黔首付出太多太多。
他們需要得到一些他們應該得到的。
近年來,帝國的一些法道也在變化。
也是,自己都能看到的一些事情,沒理由咸陽那些人看不到,但…和自己關系不大。
因為。
十年之期已經到了。
自己就要離開了。
黃工他們三人,是咸陽兩大學宮當年調遣來的優秀之人,按照慣例,他們本有很大的機會直接留在國府各大行署為用。
或者直接為縣丞、縣令等人。
或者直接入郡府為重用。
以他們的能力,足可有不錯的前程,遠勝十年的時間在縣府做事,待在陸豐,十年歲月,無論官位,還是品級,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十年的時間待在這里,對于他們而言,多有委屈了,多為大材小用了,多為可惜了。
盜跖!
他也有不小的變化。
他,還是墨家的人。
也是縣府的人。
十年歲月,對于當初前來這里的墨家萬千人,也是極大的改變。
墨家!
墨家的道理,也許自己比那些墨家人了解的還要清楚,還要透徹,還要更多。
天下皆白,唯我獨黑,非攻墨門,兼愛平生。
尚賢、尚同、兼愛、非攻、節用、節葬、天志、明鬼、非樂、非命…這是墨家道理的精要!
天下間。
許許多多的人只知道兼愛、非攻。
那也是極好的道理。
兼愛,當如此。
儒家也有類似的道理,那也是儒家的主張。
非攻!
亦是上佳的道理。
無論是什么戰事,都是殘酷的,都是要死人的,對于普通人都是極其殘忍的。
是以。
要非攻!
無論是戰勝了,還是戰敗了,都會有許許多多的人遭殃,那些人真的知道是為什么而戰嗎?
更多是一些上層人的權謀罷了。
這樣的道理是極好的。
除了兼愛、非攻之外,另外的一些道理也很好,真的很不錯。
尚賢、尚同…數百年來的諸夏諸國也都是在施為,盡管言語不一樣,都是那般道理。
尚同!
秦國立下以來,統一諸般風華制式,也是為好,盡管也有一一些不妥,但…長遠而觀,的確為上。
還有其余的許多道理。
那才是墨家應該學習的。
秦國也沒有給于焚滅,都可以可學的。
游俠!
墨家多游俠。
那是秦國所禁止的。
對于游俠,從此刻身為一個縣令的視線而觀,游俠是不好的,許多壞的事情發生,官府需要時間、經歷去處理。
而往往一些人不太滿意。
便是有了游俠之事。
站在那些人的腳步上,當官府、律法無法無用的時候,那么,游俠的舉動就是可行的。
就是值得贊揚的。
因為。
在那一刻,游俠就成了天道之法。
大多數時候,游俠之事還是需要商榷的。
墨家,應該將那些道理多多修行,多多修習,多多傳揚,而非將許多精力落于游俠上。
墨家。
是墨家。
百年來,因墨家之人有變,墨家也有了變化。
墨家是屬于諸夏的,而非屬于任何一個諸侯國的,就是眼下也是一樣。
三代以來,朝代輪轉,秦國…將來也會有那一日,但…墨家只要堅定所學,就不會步入那一步。
因為。
墨家是屬于諸夏的。
只要諸夏還在,墨家就在。
而墨家的許多人將其有意無意的忘記了。
忽視了。
是真的忘記了?
是真的忽視了?
還是別的緣故?
似乎也不重要了。
十年的時間,當初前來墨家的萬千人,如今還愿意自稱墨家墨者的已經不多了。
已經寥寥無幾了。
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場面。
看著那些人現在的日子,天明覺得很好,十年來…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他們有自己的日子,有自己的人生。
不必再走墨家的道路。
尤其。
那些人許多連墨家的道理精義都不知道。
更沒有必要走墨家的道路了。
還存在的墨家弟子。
他們將來的道路如何?
天明不清楚。
也不會去過問。
也不會去打聽。
也不會去了解。
因為…自己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他們,會有他們的路。
自己,也有自己的路。
盜跖!
十年前,他是墨家的統領,現在…他還是墨家的統領。
他追隨過的墨家巨子很多。
數十年來,他的路、他的心沒有任何變化。
他是一位不俗的人。
縣府的十年,對他應該也有不小的觸動,想來接下來的路…他們會知道如何走的。
此間,還有縣府另外的許多人,歷經十年的人很多,自己都能夠叫出他們的名字。
十年來!
他們的位置也基本上沒有太大的變化。
因為,陸豐本就不大,位置本就那么多。
只要將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
若說想要做的更多,自己也會助力他們,十年來,自己也推薦了一些人前往郡府!
十年了。
天下間沒有不散的筵席。
再有數月,待春日之后,待新的縣令到來…自己就會離開陸豐,就會回家!
回濮陽。
那里是自己的家。
是母親的家。
也是父親的家。
濮陽!
那里…自己已經相托召水尋了一處好地方。
也是一處機緣的好地方。
當年自己在濮陽停留的時候,從一位老者手中學的餃子的做法,十年的歲月,時過境遷,一切皆變。
那位老者去歲…因病而死。
那個餃子鋪!
轉讓了。
現在,屬于自己的了。
再有數月。
荊家餃子就可以在濮陽開業了。
對于那一日,自己是期待的。
是無比期待的。
終于過去了。
不知陸豐的將來會如何?
似乎,和自己已經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那個時候,自己不應該再想那些事的。
可…自己心中難以將陸豐真正放下,自己的心還會落在陸豐,自己的目光還會落在陸豐一段時間。
若然陸豐無礙,
也許。
自己就會真正放心了。
自己要走了。
黃工他們這些人…自己接下來會親筆寫就文書,直接遞入總督府,請他們給于安排差事的。
他們應有補償。
應有足夠的補償!
相信總督府會很好的安排他們。
變化。
不知母親現在如何?
陽滋那丫頭倒是時而前來陸豐閑玩,她…年歲大了,為一些事情,倒是跑來跑去的。
以她的性子,想來母親會十分頭痛。
從陽滋、曦兒口中雖可得知母親的消息,終究…不是真正親眼一見母親,那種感覺不一樣的。
母親在咸陽宮是安好的。
自己是放心的。
他…對母親是很好的。
母親,一定要好好的。
父親!
武真郡侯,玄清子!
一些事情,自己都知道的。
都知道的,
早晚…自己會替父親討回的。
自己的修行…也已經到了一個極限,若非陸豐之事,若非一些瑣碎之事,已然可以突破。
突破?
不著急。
修行從來不是一個著急的事情。
再有數月,濮陽之地,自己會安穩突破的,沒有任何艱難的突破,反而召水…她的心中障礙還沒有化去!
那不是好事。
紫陽!
也已經修煉至化神絕巔,也可以準備突破了。
接下來離開陸豐,也有更多的時間相陪召水,希望可以將召水心中的障礙化去。
希望召水的修行也安穩更進一步。
母親。
召水、紫陽她們。
少羽!
小虞姑娘!
他們在箕子朝鮮不知如何了?
近年來雖有書信往來,箕子朝鮮之事好像比較平靜了,那是一見好事,少羽的實力很強,兵道也很強。
非攻!
是一件好事。
他們的心思。
他們的所謀。
不知是否還是那般強烈?
諸夏一統于秦國…已經不少年了,諸郡之地安穩,別的地方自己知曉不多,江南諸郡之地換了一番模樣。
為天子。
做到天子應有的職責。
機會?
良機?
少羽他們再起兵事?再起刀兵?
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十年之期。
少羽說過他會親自接自己離開陸豐的,再有不久,他就要來了,自己也想要見一見他。
也有好多年沒有見他了。
于面前諸人先后看去,天明話語不絕,十年的心緒,十年的心思,誠摯誠心之言。
再有數月,這里的許多人都要各有所向。
再在一處,已經不可能了。
能夠在陸豐一處十年,已然是莫大的機緣。
語落!
天明不自覺的深深呼吸一口氣。
此刻,自己還有許多話要說。
可能,現在說的比較早。
自己就是想說。
自己不太喜歡那種突然聚散、突然離別、突然心緒大動的感覺。
數月之后,自己會離開陸豐。
會安安靜靜的離開陸豐。
不然。
自己怕舍不得離開。
十年的十年。
諸夏間,自己停留最久的地方。
這里已經相當于自己的一個家了。
天明一番語落。
與列在此間的諸人神容皆動,施施然,一絲絲莫名的氣韻化生,彌漫此地,蔓延此地,籠罩此地。
一時間。
此間多寂靜。
一時間。
此間多深沉。
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