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江水以南,是為江南,隨著帝國對于滇地的征服和統御,滇郡也出現在帝國的版圖上,出現在江南。
論其遼闊,至巴蜀以南,
黔中以南,衡山郡、九江郡以南,盡皆為江南之地,較之中原,足有兩個中原之大。
然,論其人口,
不到中原的十分之一,
乃至于更少。
雖有遼闊之地,卻難以開發。
雖有富裕的地下礦藏,
也得不到開發。
不過,數年來,隨著江南諸郡的設立,隨著江南總督府邸的設立,一切都歸于秩序。
按照覆蓋整個江南的五年規劃之論,五年之內,要有一條條貫通江南諸郡的要道,不求多,通連諸郡足以。
十年之內,要道、五尺道、鄉里之道要盡可能的增多,至于馳道,那是咸陽的規劃,諸郡也有人力配合,不屬于江南的整體規劃。
同時,五年之內,
諸郡之內,要有數個大城池匯聚之地,
一處處山水之地,
也要有村落點綴。
江南之地廣袤,人力不能分散,否則,不足以很好利用,唯有聚集一處,放開開拓江南。
同時,獎勵生育,薄寬賦稅,生的越多,獎勵越多,江南之地…不缺養活人力的資源,缺的就是人力。
再加上南昌醫者學堂的設立,盡可能使得諸郡之地的大城池都有醫者,盡可能讓新生的嬰孩得以存活。
秦法橫行,百業隨行,欲要發展一郡之地,單靠自身之力產出甚難,
若可,
當借助外在之力,內外相加,
速度更快。
誠如此!
數年來,江南之地,初見成效,從一處處郡縣統計的數據都可以看得出來,這樣下去的預期…相當好!
十年之后,江南小改!
二十年之后,江南大改!
總督府!
政事堂!
而今明闊的正廳內,一片熱鬧,一位位江南的郡守匯聚于此,他們前來于此,既是為了稟報郡縣之事。
也是為了前往咸陽。
雖然沒有見到武真郡侯,卻…眼前這位白芊紅白姑娘亦是可以代表郡侯,數年來,白姑娘在總督府的地位他們都知道。
郡侯固然總管督轄江南諸郡,然郡侯出身道家天宗,些許之事于郡侯皆小事,是以有了政事堂。
里面的人盡管沒有實職,可…能夠入政事堂的皆為諸郡政才,政事堂歷練一番,歸于咸陽兩大學宮受教。
便可出任諸夏諸郡之官,最低的起點也是大縣的縣令,乃至于一郡郡丞,甚至于郡守。
這位白姑娘若非女子之身,只怕早已為咸陽九卿之人,因為白姑娘坐擁赫赫軍功。
滅韓,有白姑娘之功。
先前的攻趙,也有白姑娘之功!
滅楚,白姑娘也為軍將!
滅齊,白姑娘更是三路大軍之一的主帥!
此等軍功,落于男兒身上,起碼也是少上造以上的高爵,再加上武真郡侯之故,更非簡單。
更有武真郡侯先前總管督轄蜀郡、巴郡、黔中郡、南郡之事,白姑娘便是政事堂的要人。
眼下也是一樣。
那些不難打聽,更有白姑娘在咸陽宮,更有別樣的禮儀。
他們雖為郡守,可…功勞上難以同白姑娘相比,再從近年來江南的一件件政事堂文書。
大體上都出至白姑娘,更為令人欽佩,一人之力,掌管江南,大周歲月,王左之才。
彼此冠袍著身,正禮而立,看向政事堂的上首,白姑娘正不住說著什么,不住交代著什么。
“咸陽臨近新歲,大朝會即將開啟,你等前往咸陽,也當向始皇帝陛下一論江南之長。”
白芊紅一身淺紫色的常服,柔順的秀發梳攏成冠,不為明麗妝容,素面而已,玄功護體,足以無憂。
腰換玉帶,開襟的長衫相合,手持一卷文書,笑語看著面前的一位位郡守,以往…大人還在的時候,都是大人見他們。
現在…輪到自己了。
好在,一切也算是輕車熟路。
這些人都不算陌生,因為總督府這里也要每隔半年,或者一年,相召郡守商量要務,布置諸郡的要事。
“江南之長,一歲一變。”
“果然我等施為,只怕江南難改,皆郡侯與白姑娘、政事堂之功。”
滇郡新任郡守拱手一禮。
“贏方郡守此言不妥。”
“江南之功,上在始皇帝陛下與郡侯運籌,下在我等之身勞作,更有諸郡之力可用,方有如今之行。”
白芊紅擺擺手,此人是滇郡郡守,是贏秦王族遠支,還算有些政才,雖然距離自己所認為的郡守之才差一些。
卻有些事情不是那般簡單。
勝在…贏方此人還算聽話,并不在滇郡亂動,不在滇郡隨意施為,按照政事堂的規劃,已然有功。
是以,還是好感的。
凡是將政事堂、五年規劃之事辦好的人,皆是自己的朋友,否則,郡守之位也就做到頭了。
“哈哈,始皇帝陛下信任郡侯,總管督轄江南,我也覺得輕松不少,讓我征戰沙場,還沒有問題。”
“坐鎮兩郡為郡守,實在是為難我,五年規劃落下,按部就班施為,我喜歡這個規劃。”
“如同軍中之令一般。”
任囂大笑,和白姑娘之間,也是相識相熟,說起來…自己是真的不想要為郡守。
自己出身軍旅,做什么郡守?
諸夏間,又不是沒有戰事了,北胡匈奴那就是一場硬仗,還有西域的一些異族。
也是功勞。
郡守之位也就是安穩一些,也就閑暇許多,幸…自己麾下也有來至于兩大學宮的人才。
再加上政事堂指定制作的五年規劃,自己輕松許多,自己這一生怕是只能為郡守了。
“江南之地,雖看似遠離中原,但…重要非凡,眼下不顯,將來為緊要之地。”
“那些改良的稻谷明歲就可以下發諸郡試種,一歲兩熟至三熟,就算產量一般,也很是驚人。”
“只怕一郡所產之稻谷,足以為江南之用,而江南所產之稻谷,足可以中原之用。”
“少府那里前來的百家之人不少,堪輿諸郡之地,尋找礦藏,亦是富饒,也是財貨之地。”
“江南這里雖沒有中原那般廣袤之平坦土地,也有別樣優勢。”
白芊紅覺得現在自己慢慢體會到大人當年所言之事了。
大人之語,江南之地,如若坐擁數百萬、千萬之民力,外加此等天候,稻谷用之不竭,財貨不盡。
東方、南方皆海域,物產更為富饒。
那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江南會成為一顆璀璨的明珠,如今的帝國之下,璀璨的明珠只有關中、巴蜀、中原。
而江南的潛力不遜色它們,還要遠超它們。
現在總督府要做的就是奠就江南未來的根基,何為根基?
那就是江南未來進一步拓展的根基,縱橫八方的道路,一座座合適的城池,不斷增加的人力…。
“諸夏九州之地中,唯有江南之地沒有得到最好的利用。”
“諸位為郡守,當為后世之功。”
白芊紅又道。
家傳鬼谷之學,縱橫捭闔一體,自成一條之路,白芊紅自忖不遜色當世的鬼谷兩位傳人。
衛莊!
韓國縱橫,不為明智,其后之事,也未有所成,一身驚艷之才多可惜了。
蓋聶!
眼下勾連縱橫西域諸國,當不錯,卻是始皇帝陛下欲要委以重任,不為接受。
自己女子之身,得遇郡侯,天大機緣。
無論政才施為,還是軍中殺伐,皆一嘗所愿,尤其是當年率軍攻滅齊國,以全先祖龐涓之念。
百多年前,若非齊國插手,若非齊國孫臏插手,魏國在先祖龐涓的輔助下,絕對可以對外逐步攻滅三晉,納入三晉。
三晉一體,霸絕諸夏,可謀劃一統之策!
魏國有這個實力。
可惜…功敗垂成!
馬陵道之戰,先祖飲恨!
齊國是先祖成就偉業的掣肘,齊國在自己的手上終結,那種感覺很好,可惜先祖輔助的魏國也不在了。
“江南的物產的確富饒,在下出身上郡,也曾一觀關中、巴蜀,白姑娘之言…當如此。”
長沙郡郡守一禮。
應道此聲。
“物產雖富饒,可惜…老夫還是覺得面食好吃。”
“哈哈哈。”
廬江郡郡守大笑一語。
他們這些郡守幾乎都是被北方人,喜歡吃面食,而江南這里,多米食,多肥魚之食。
入口的不多,就算在這里待了數年,還是覺得不太習慣。
“哈哈哈。”
語出,廳內諸人皆大笑。
“郡守之言,亦是江南要處理之事。”
“江南也是帝國之地,面食、米食皆帝國食物,食物之別,可為帝國幅員遼闊之象征。”
“卻不可為帝國南北相差之象。”
白芊紅亦是微微一笑。
管中窺豹,此郡守心間深處于江南郡縣并無太多的歸屬感,或許,只是認為這里是帝國的統御之地之一,并沒有太多的想法。
“記得先前郡侯巡視諸郡之時,曾與在下說過。”
“始皇帝一統諸夏之前,諸夏有秦人、趙人、燕人、魏人…,諸國之地亦是相稱呼諸國舊地。”
“將來,帝國的大地之上,只有一人,那就是秦人!”
“諸國舊地不復存在,唯有帝國之地。”
“老秦人,山東人,江南人,燕趙人,北胡人,皆如此。”
“或可…更為深入一族,可謂秦族!”
“族群一體,家國一體,誠如此,帝國基業萬事不墜!”
任囂亦是朗朗大笑,而后,拱手一禮一言,郡侯…位高權重,乃博學古今之人。
多年前稷下學宮,爭鳴論道,也力戰百家。
咸陽之時,始皇帝陛下常與之商議軍國要事。
微言大義。
郡侯之言。
此論,自己記憶的很清楚,也很有感觸,無怪乎始皇帝陛下要派遣郡侯前來江南。
不僅僅是為了讓江南得到更好的拓展,亦是為了長遠之謀,解決長遠的隱患。
“一國一族皆秦族!”
“一國一人皆秦人!”
“帝國萬事不墜,當如此!”
旁側郡守大有感慨,贊嘆不已。
若此般,帝國當真正為上古以來最為恢弘之帝國,當然,現在也是,卻又不全是。
“嗯?”
“你等隨意,我…去去就來!”
觀眼前更為熱鬧一些的場面,白芊紅很喜歡這個氛圍,忽而,明凈的面上微微一動。
沒有遲疑,簡單一語,一步踏出,消失不見。
下一刻。
一道淺淺的紫光閃爍,白芊紅已經出現在總督府邸后方的庭院內,又是光芒一閃,出現在涼亭內。
那里…一位紅衣女子手腳略有慌亂待在那里…照看著正在涼席上玩耍的三個小家伙。
此刻,正有一個小家伙在哭泣,嗚咽之聲很響亮,自然不會是寧兒,受了他母親清靜之氣的浸染,基本上沒哭過。
要說笑?
似乎也不多,還真是像曉夢,這樣的性情…將來承襲大人在咸陽的爵位,倒是合適。
非常合適。
哭泣的是靈兒,是自己的小家伙,至于焰靈的孩子盈兒,向來是一個強量的。
也符合她母親的性子。
“云珞,怎么了?”
云珞!
是府中樂舞之人的領班,姿容身段,盡皆上佳,可謂窈窕淑女,出身于咸陽宮,老家是齊國的,后來,被陛下賞賜給了大人。
便是一并來到了江南,咸陽之內,她便是精通歌舞,尤其是齊國的樂舞,弄玉、雪兒、云舒很喜歡。
因為她的出現,可以彌補一些弄玉她們書錄上古以來歌舞的殘缺,弄玉擅長趙國、韓國之樂舞。
雪兒擅長趙國、燕國之樂舞。
自己則是擅長楚國、魏國之樂舞。
再加上云珞,便是齊活了。
大人喜歡欣賞樂舞,此人便是常常露面,也時常演練一些新編的樂舞,大人對其不錯,多有賞賜。
也因此,大人他們此行前往昆侖之后,樂舞之人閑置,便是相召云珞相助自己照顧三個小家伙。
如果沒有政事堂的事情,自己一個人就夠了,如果自己也有大人的修為,化作一道分身,也足夠了。
可惜,自己沒有,只有請外力了。
“芊紅姑娘,無大事。”
“靈兒縣主應該是想要一觀這枚香囊的緣故,盈兒縣主不給,便是有些小小的生氣了。”
云珞。
一位精致的美人兒,絕麗姿容,聲音柔美,著一身紅色的長裙,長發隨意披散肩后,紅色的絲帶梳之。
抬首一觀白芊紅近前,連忙起身一禮,而后說道個中緣由,面上已然羞紅,其實…自己也不會照顧孩子的。
更別說兩個小縣主都不是好惹的,反而是昌南君很好照顧,就坐在那里玩積木,一坐一上午也不煩躁。
累了,就直接睡了,醒了,就呼喚著吃東西。
說著,秀手伸出,指了指盈兒縣主身前掛著的一只香囊,聽芊紅姑娘說過,這是焰靈姑娘做的,里面有焰靈姑娘留下的氣息。
剛才靈兒縣主似乎是想要看看,覺得新奇。
結果盈兒縣主不給,便是如此了。
“你們兩個小家伙,就不能和你們的兄長學學?”
白芊紅頭大,云珞所言,自然相信,而且…兩個小家伙都不是安分的,一會兒這個哭,一會兒那個哭。
真真是考驗自己的心性!
都感覺照顧這三個小家伙,自己的心性都更為清靜平穩許多,這算是意外所得?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母親來了。”
將靈兒抱在懷中,輕聲寬慰著,單手輕撫著小家伙嫩如水的小臉蛋,手上玄光閃爍,將小家伙的淚水擦掉。
“你們啊!”
語落,伸手也是將盈兒抱在懷中,低首看著懷中一左一右的兩個小東西,眉目已然精致,長大之后,定然絕色。
雖說她們不需要以色侍人,然而,好顏色終究好些。
又看了看還在自顧自玩著積木的寧兒,不由一樂,這個小家伙最好照顧了,最省心了。
“云珞無用,讓芊紅姑娘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