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雖為運道,也是考驗,希望不負郡丞所望!”
蕭何清朗一笑。
自己先前不過沛縣縣令身邊的屬官,因一次偶然的機會向扶蘇公子匯報政務。
不曾想,得公子多問了幾句。
是以,便是時常被征調。
縣令于自己之言,亦是運數到了,蕭何自是不敢有所怠慢,一切諸般,自當謹慎為上。
如此,一直到如今,得扶蘇公子徐徐看重。
扶蘇公子是始皇帝陛下長子,且…待在公子身邊,也有所得,公子才學文武,甚為不俗。
跟隨在扶蘇公子身邊,可謂是天大的晉升之資。
“蕭老哥定會如意!”
曹參欽羨道。
自己近年來,也有長進,眼看著就要接管獄曹之位,再有幾年,就可以一窺沛縣的縣域核心人員了。
然而,和蕭老哥相比。
差了不少。
“敬伯!”
“郡丞大人求才之意彰顯,你之才我是知曉的,接下來有機會,我向郡丞大人薦言,想來當有所得。”
蕭何一邊說著,一邊在廳內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手中的審訊文書不少,正好敬伯也在身邊,也可以幫助梳理一下。
“果如此,多謝!”
曹參喜不自勝,當即,深深一禮。
對于蕭老哥為人,還是知道的,既然這般說,肯定是自己的一個機會,為官誰不想更進一步?
如何更進一步?
自身的能力自然重要,更重要的當屬機緣!
“不過,如今還是要將郡丞大人交代之事做好。”
“牢獄的那些人很復雜吶!”
和曹參再次一眼,蕭何便是開始閱覽文書了,速度不慢。
“于那些人我也了解一些!”
曹參低緩一語,觀蕭老哥如此,點點頭,不為打擾,行至遠處,取來茶水以為所用。
“朱家堂主這般閑心?”
“神農令在彭城、下邳等地出現,莫不是神農堂沒有爭奪的心思?”
“我所知,神農令為農家至寶,持有之人,可以號令農家六堂之力,堂主不擔心田虎將神農令搶到手?”
“得到神農令,說不得還可以得到俠魁的下落,農家現在之局,有俠魁出現,則可同心共力!”
竹邑!
泗水之地一處稍大之城。
說大,相對而言,原本只是一座方圓三里的小城,因各種緣故,城廓加寬至方圓四里有余。
在整個泗水郡以南諸地,都算是大城池了。
郊野多山脈丘陵,盡管不為巍峨,也是起伏不斷,春日明媚,萬物勃發升級,蒼綠盎然一片。
深處一隅臨水之地,村落匯聚,竹屋茅舍儼然,一番安詳氣韻。
值巳時,大日初生不久,驕陽尚未綻放,道道言語自水邊一處木臺傳出,那里,正有數人閑逸的垂釣。
“神農令!”
“若是真的神農令,神農堂自然要爭奪一番,可惜,那是一枚假的神農令!”
聞墨家巨子之言,神農堂朱家臉上的面具不由浮現別樣笑意,情緒很是歡快。
神農令!
假的還有什么價值?
神農堂自無需出手!
端坐在木臺邊,手中拿著一根不為精細的魚竿,魚線入水,浮子飄動,本就不顯的身高,遠看…頗有滑稽。
察水面之平靜,不為著急。
釣魚需要的是耐心,沒有耐心,如何釣到魚?
“堂主莫不知曉些隱秘?”
黑衣裹身,斗篷遮顏,墨家巨子姬水語出,手中的魚竿微微顫動,旋即,魚線拉起,盡頭出現一條尺長的魚兒。
不錯!
不算小。
熟練的將其落在魚簍中,餌料也沒有受到什么影響,簡單處理一下,再次魚線入水。
朱家之言,那枚神農令不是真的?
若是假的,蚩尤堂田虎何必那般費心盡力爭奪?還引起頗大的麻煩,泗水郡的官府都調動人手了。
“隱秘?”
“并無隱秘!”
“神農令,歷來掌握在俠魁手中。”
“俠魁消失數年,蹤跡音訊不顯,就算沒有身死,此刻也陷入別樣的危局。”
“誠如此,俠魁身上的神農令豈會這般出現?”
“前有烈山堂田猛老兄身死,那些人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從內部將六堂離散,神農令就算出現,也只會出現在農家之內。”
“比如我的手中,比如田虎的手中,如此,才會有最大的價值。”
“這般任由農家弟子爭奪,很容易引起泗水之地的亂象,這個代價,有些人承受不起。”
“是以,那枚神農令不僅是假的。”
“我覺得…也不是秦國之力放出來的,應該是另外的一股力量,想要借助神農令,引秦國之力鎮壓農家。”
“農家的敵人?
“數百年來,農家不缺少敵人!”
朱家臉上的面具仍未笑意滿滿,觀巨子釣上來一條魚,自己的浮子好像也動了動,隨即抬起來。
卻…什么都沒有。
嘿嘿一笑,再次落入水中。
“神農令!”
“泗水郡的水越來越渾了!”
“也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著前言,緊隨著又是深深一語。
“農家面對的麻煩不小。”
“希望你們可以撐過去,若有用得著墨家之地,盡可言語,這些時日以來,墨家也恢復一些元氣!”
“今日之后,我與高統領他們就要離開此地了。”
泗水郡如今的模樣,巨子姬水也是看在眼中,許多事情,也能夠窺得一二,比如田猛堂主身死就很有蹊蹺。
兇手!
鬼谷衛莊!
驚鯢劍主!
朱家堂主也和他們說了一些事情。
昔年,秦國在墨家之內落下不少暗子,作為實力更強、弟子更廣的農家,定然也不例外。
對農家的下手,已經開始了。
非為了泗水之地的穩定,農家已然被剿滅。
縱如此,果然這般任由秦國多方之力圍困,也是一個極大的危局,于此,墨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的忙…沒有問題。
欲要有大力?
很難了。
“地澤萬物,神農不死。”
“農家一定可以撐過去。”
“你們要離開這里了,我也該離開這里了。”
“當年一位朋友交代的事情,現在也是時候做了。”
“高統領身上的生死符還沒有清除干凈,離去可有大礙?逍遙先生呢?”
于農家的未來,朱家很看好。
農家只要剩下一位弟子,那就不會滅亡,何況六賢冢那邊更是會有對策的,之所以農家六堂會擔憂,不外乎他們這些農家所謂的當家之人罷了。
群龍無首!
農家自然力弱,再加上秦國施行的諸多策略,農家只會更加衰弱,甚至于消亡。
六堂核心弟子、當家堂主怕是盡皆在秦國的緝捕、追殺名單上。
魚竿調整著魚線位置,掃了身側的巨子姬水一眼,而后腦袋一轉,落在木臺后方的一位白衣劍客身上。
他身上的氣息有些波動,不為穩定,而今天地溫潤,他身上卻散發絲絲森寒,更有鋒芒劍氣若隱若現。
卻是,劍氣很是犀利!
“生死符?”
“難矣!”
“逍遙先生所言,非有等其修為更進一步,方可化去我等體內的生死符逆亂之力。”
“好在,盡管暫時不能徹底祛除,也有不少的好處,生死符引動體內陰陽二氣,乾坤交感,一身修行進益不少。”
“水寒劍更為入心。”
“逍遙先生接下來也要離去,欲要和麾下弟子在齊魯之地尋找一處地域,立下傳承。”
平靜之語出,高漸離搖搖頭。
墨鴉留在自己體內的生死符還沒有化去,仍有殘余之力,很是頑固,非逍遙先生有道家寶物在手,也難以壓制生死符。
每個兩三個月,便要發作一次,陰陽二氣逆亂,五臟六腑顫動,疼痛難忍,非常人可知。
沒有逍遙先生,諸子百家,暫時怕是無人可以將其輕而易舉的化去,農家的野老也不行。
墨鴉他們三人的實力非凡,也不知玄清子是如何教導的,實力精進那般塊,若是接下來再有人中了生死符,只會更難纏。
好在,自己已經慢慢習慣生死符的發作,甚至于自己也希望生死符可以在體內多留一段時間。
有生死符內,體內玄功運轉都加快許多,一身內力得生死符逆亂之力的淬煉,化神境界早已穩固,水寒劍更為霸道。
果然機關城破開的時候,自己就有這般實力,應該…,似乎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秦國之力現在太強了。
如巨子所言,希望農家可以撐過去。
“哈哈,這就是道家所說的陰陽福禍了。”
“逍遙先生修為精進非凡,生死符早晚徹底化去,高統領也可得歸自由之體。”
“最近,有神農堂弟子所報,墨鴉三人出現在泗水之地,好在…他們三人的目標不是農家。”
有感手中魚線浮子的顫動,水面之上,都裂出道道漣漪,朱家面上更為歡喜,柔力運轉,魚竿抬起。
惜哉,魚鉤之上空無一物,搖搖頭,再次落入水中。
焦急無用,只要有心,慢慢等下去,會有魚兒上鉤的。
武真郡侯玄清子麾下的墨鴉三人,行蹤不是秘密,農家弟子可以輕易查到,就是萬難招惹。
生死符的大名已經傳遍諸子百家了,中了生死符,生死不如;若是逍遙先生修為精進,將來可輕而易舉化去生死符,當為百家幸事。
“他們的目標是南公,多年來,墨鴉三人一直奉玄清子之命追殺南公。”
墨家巨子手中的魚竿也是柔力抬起。
剎那。
魚線繃直,盡頭的魚鉤上,再次出現一條尺長的魚兒,比起剛才那條還要大一些。
見狀,再次將其收入魚簍之中。
“哈哈哈,巨子好運氣。”
朱家贊語。
自己今日的運氣就不咋地,幸虧劉季老弟此刻在沛縣,否則,肯定要拉著自己賭錢。
那就更郁悶了。
“運氣!”
“若是這般運氣在數年前出現,一切也非那般了。”
“朱家堂主,農家之內還沒有形成統一應對之策?”
巨子姬水話語不為歡喜,甚至于有些別樣的嘆息。
運氣!
有些事情,的確要靠運氣。
當年,如若韓申在咸陽宮有所得,一劍將嬴政殺死,那么,也就沒有后來諸般事了。
諸國可相安無事,百家亦如此。
諸子百家中,墨家已經難成大勢,農家不一樣,農家六堂,弟子數十萬,果然可以撐過去,就是絕好的結果。
“俠魁不顯!”
“六堂爭鋒!”
“六賢冢那邊…非生死存亡,一般不會有動靜,先前的文書上,也只是簡單的應對。”
“巨子莫不有所指點?”
歡喜不已的面具驟然化作愁容滿布。
自己也想要農家混元如一的應對眼前危局,奈何…獨木難支,神農堂難以代表整個農家。
朱家憂愁的低首,忽而,看向巨子姬水。
他非尋常人,當有更好的應對之策。
“此為農家之事,以朱家堂主之謀,想來也早有對策。”
巨子姬水不為應下。
“巨子過謙了。”
“若說應對之策,先前在下還沒有定好。”
“卻昨日從沛縣傳來一則消息,令在下覺得有些事情可以一試。”
呼吸間,朱家那愁容滿布的面上又化作燦爛笑意。
“哦?”
“是何消息?”
巨子姬水一怔,斗篷微微轉向朱家。
“因神農令之事,泗水郡縣之兵抓捕了一些人,其中有不少農家弟子。”
“那些農家弟子先后被押送至沛縣,有的…被定罪誅殺,有的…則被釋放。”
“一同釋放的還有數月之前神農堂的一些弟子。”
“巨子在泗水郡待了數月,于始皇帝陛下的這位扶蘇公子評判如何?”
朱家笑道。
“扶蘇公子!”
“他…,莫不會朱家堂主要投入這位公子麾下?”
巨子姬水陷入淺淺的沉默。
有些話語說出,個中深意不言自明。
“投入?”
“這兩個字不太好,換兩個字更好。”
“我以為——合作二字更為妥當!”
朱家淺淺一言。
聞巨子之意,似是有些微言,卻…自己可以理解。
然…農家的事情,終究非墨家之事,也非一些久遠之事。
“合作?”
“農家六堂一體進出,朱家堂主這般抉擇,其余五堂如何?”
高漸離劍眉微寒,看向朱家堂主,詢問另一個話題。
合作?
農家向秦國投降?
向扶蘇公子投誠?
朱家堂主何有這般決策,其余五堂怕是不會認同吧。
自己…也覺得不好。
“哈哈,合作一事不過試探,非真正鑄就。”
“于這位扶蘇公子,近年來,我一直在收集他的消息,性情不為暴虐,處事文武有序。”
“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再加上當年一位老友的托付,我準備試一試!”
“墨家!”
“路枕浪巨子難道沒有和你們提及一些事情,一些…存亡之決?”
“嗯,上鉤了,不錯!”
“空了數次,終于來了一條,還是一條大魚!”
朱家雙手持著魚竿,雙目靜靜看著水面,口中話語不斷流出,笑聲和緩,說著,手上柔力再次運轉。
魚線終于繃直了,盡頭的魚鉤上多了一直活蹦亂跳的活物。
一條足有一尺半的魚兒。
豁然,朱家面上笑意添為大盛。